第40章 收秋赋

大水已然退去,久违的烈日也重新挂上天幕。

沂州,毛阳镇。镇中靠北有一处豪门大宅,金丝楠木的牌匾上刻着‘朱府’两个斗大的金字。这豪宅占地十五余亩,房屋百余间,整体青砖建造。雕梁画栋、处处充满富贵气息。一丈高的砖墙把它跟旁边丑陋的木屋隔开。

正是收税的日子,此刻府门前摆着一张硬木桌,桌上摆着笔、墨、砚台、算盘跟厚厚的账本。桌后坐着一位三旬中年人,面色姜黄,三角眼儿,留着三绺鼠须,戴黑色嵌玉璞头,穿一身绿色金花袍。干瘦干瘦的,给人感觉既猥琐又精明。

他身旁站着二十余号的汉子,各个手持刀枪棍棒,更有人提着刑枷皮鞭,不远处的木杆上吊着几个百姓,不知是生是死。

桌前一个个衣衫褴褛的百姓排着长长的队,就像一具具僵尸,蓬头垢面、神情黯淡。

不少敞着怀的汉子胸膛上肋骨凸现,可见他们生活艰难,三天之中能吃个半饱也就老天保佑了。

队首一个五旬的老汉两手各拖着男女两个娃跪在桌前,不住的磕头。

“管家大人,发水时候我家儿子媳妇都没了,求您看在这俩个可怜孩子的面上,发发慈悲赊些粮食给老汉吧。”

桌后的黄管家听到后丝毫不为所动,一手用长长的小指指甲掏着耳朵,懒懒说道:“今年发水,那家没死人呐。你苏家之前的债都没清,还想借粮食?来,我给你算算。今年的税赋是..”黄管家翻着账本,边拨拉着算盘:“你苏家有水田七亩,人丁五口。丁税(人头税)、田赋、加耗...十五项共计:三十五两六分三钱。去年的税赋是我家老爷帮你垫付的,在加上前年的欠款,到如今本金加上利息合计是:三百七十三两九分八钱。这钱你什么时候还?对了,还有今年的税也要收。”

“天爷呀,管家大人,今年遭灾,田里是颗粒无收,这孩子的父母就是去抢收,结果来了大水给卷跑了。现在你就是把老汉剐了也卖不了这么多。求求您行行好,再借老汉些粮食,明年老汉少吃些,给您多还些银钱可行?”说完,老汉趴地上磕头,脚下的青石板‘咚咚’作响。

而此时,远处传来一阵清脆铃声,随后传来道音:“除魔驱邪、保家安宅、无量度人”

众人好奇望去,四名道人正往这边走来。

头前一道人鹤发童颜面色红润,留着及胸的雪白长髯。身着八卦道袍背负桃木剑,手持铜铃、浮尘,脚踩牛耳布鞋。走四十七步便摇铃喊号。他身边是一女道姑,女子俊秀美丽,略微宽大的道袍也没遮住她那婀娜的身姿,冷着脸好似有什么不开心。

他们身后则是二位年轻的道士,身着道袍背负行囊手持宝剑,跟前面的老者一样都是用木簪将头发别住,一脸愁容显得很是无奈。

只是片刻,这四人就到近前。仔细看过,这四人就是陈子御、罗玉婷、冯远、焦不然装扮的。

打扮成老道人的陈子御对黄管家竖起单掌作了个稽手礼道:“这位居士,贫道龙虎山玄虚云游到此,请借贵地歇脚,还请居士行个方便。”

“好说,好说。”黄管家见这道人面色红润,想必是不缺钱的主,眼珠一转便说:“老真人四人只要肯交二两银子,便可在此租住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