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悔婚?”小武雷霆大怒。
穆迪然端正跪着,回答也简洁而坚定,“对!”
“大逆不道!你还敢说?这婚约是你祖父打你那么小的时候就定下来的,多少年了啊!老穆家的人乃至全城的人都盼着呢!你张嘴就说要悔婚,好大的胆子!”
“那只是你们一厢情愿。”穆迪然不为所动,他是鼓足了多少勇气!
“小迪你?婚姻大事自古以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直言,哪有你说一个不字的道理?”
“爹,这都什么时代了呀?”
“什么时代了也轮不着你对哪个别的女人想入非非,”小武是看出来了,“穆迪然,你给我老实说,到底是哪家不知廉耻的女子勾走了你的心魂去,让你敢来顶撞爹爹?”
“爹,你怎么满口污言秽语?她怎么就不知廉耻了?”
“好啊好啊,你果真必有其人!”一句话问到底,小武狠狠剜他一眼。
“爹,你诓我?”
“少废话,是你这就说出她是谁来,还是要我打到你身上去你才招?”
“爹,你对我蛮横也就是了,切勿再伤了她的清誉!”
“你?”
“再者我对心儿姐,从小到大都像姐姐一样,我脑子里根本就没有那些男欢女爱的想法,你们却非强逼着我娶了我亲姐,到底谁才是不知廉耻?”
“啪叽!”穆迪然挨了一个大手巴掌,“您打我?好。您打啊!”
真的是情急了,连小武都没挨过一根指头,但?“小迪?你?你还说?”
你知不知道心儿找弟弟找了多久?
你就该是那个他!
你叫过的每一声姐,邸心儿应声的每一个笑,小武都甜醉在心底!
他总在说,小姐要的幸福,原来就这么简单!
小迪,你知不知道一打出生你就简简单单拥有着的幸福,是他的谁拼了命都没得着过的幸福,也是小武连想都不敢想要怎样跨越要怎么得到的幸福!
你怎么就是不懂?
但你要与他理论,说这是亲情,和爱情有什么相干?
邸心儿就一定要嫁给穆迪然,像当年心儿嫁给少爷一样吗?
对。一样。一定要。
在小武心里就是的。
亲情,爱情,早纠缠成一团,变成他跨越不去最大的羁绊。
父子俩落下泪来,同一副少年模样。
依旧是躲不过,那就来吧,“爹!还有事,我要说。穆宅的家业,我不想要。大男儿,志在四方。毕了业,我要去当兵。在祖国最需要我的时刻,我要站出来!”
“匹夫之勇!”小武气急,吼的好大声。
“明明是匹夫有责!”穆迪然据理力争,也吼出来。
所有的基业为你坚守到此一刻,你说都要推翻就算完了?“反了反了简直是反了你!”
“到底是谁反了呀爹?”
穆迪然哭出声来,从小到大他没问过,但心底一直在说,为什么我和爹不是一个姓?
姓穆很好吗?
高贵的像太上皇。
却没人问过我想不想。
“你是穆家的仆人,怎敢在主位嘶吼?”
惊得小武一屁股瘫坐回主位,这还是他打小宠溺的小迪吗,真的是宠坏了你!
瞧着爹被一招击溃、瘫软无力的样子,一点都不像这么多年来他在谣言妄语里走过来的雄姿英发,原来这也是你心底最大的痛,对不对,那可不可以?
“爹!”穆迪然爬回来,“我要跟你的姓!我是你的儿子!我们同学都是跟爹爹一个姓!所有人,只有我?呜呜呜。”
“你说什么?你简直是疯了!”
“难道我真不是您的亲生儿子吗?还是你真的巧取豪夺了穆家的主权?可我不信!我不信他们说的!爹!您是我最敬重的人,为什么我就不能堂堂正正地跟您姓武?”
生在福中不知福,小武暴跳如雷:“休想!你给我说,是谁教你这么说的,你快说!你也不想想,这话要是被老太爷听到岂还了得?你有多伤你祖父的心呢!”
“我就是想了,才要去扛枪,我要跟她去保家卫国!我不要左手倒右手地白白数票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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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哇你!你,来呀给我来人。请家法!家法呢?我要打醒你个,你个穆家的男儿郎啊你是,我白白生养了你呀,你给我跪挺住,起来!”
祈发、祈飞惊颤着动起来。
哪止,洛阳城都要抖三抖。
邸盟一把没拦住,穆迪然就闯了忠正堂,他到灰溜溜地跟过来,只敢躲进警察所。
一进门也是劈头盖脸的势头,“你还在这悠闲呢?也不说好好管管你儿子?看什么看,还真哪都有你。”
啪唧关了门,邸盟也跟着展长松一起趴窗户瞧紧了穆宅后院。
“看来这是真生气了!哎呀小孩子意气风发的时候,你管那么多也是无济于事,初生牛犊不怕虎!”
“他呀,只要是一跟心儿搭边,立马就失了理性,哎不,人性。”邸盟感叹一句,又瞟一眼展长松,“哎呀说了你也不懂,哎不对呀我和你说这个干嘛?你给我老实交代,你儿子那小偷小摸的样儿到底几个意思?”
“你才小偷小摸。”
“有你这么说话的吗?我告诉你回去也得抡他一通鞭子,我才解气啊。”
“不行!”
这声音咋这么耳熟呢!
就是邸心儿从柜子里钻出来。
展明勋,展府的大公子,那可打不得!
“嘿呀你个小丫头骗子,你又跑这来牙尖嘴利?”邸盟掏枪的架势高高举起手巴掌。
“这进了老穆家,还真有样学样啊。”展长松一句话,拦他在半空。
邸盟又插腰怼他:“你还好意思说,你个坐山观虎斗的。”
“哎我可不是啊!”展长松紧忙扑愣脑瓜,“要不是心儿为那傻小子来求情,我保准打折他一条腿给您老个交代。”
邸盟忽地反应过来,就是呀,“哎呦心儿你还看什么?快快,替小迪挡一把去呀,你舅父你还不知道,快走走走。”
邸盟赶紧拽了邸心儿跑下楼。
展长松摇头一笑,“这老穆家可真是有意思,”他又回身望一眼窗沿边,时隔多年,不得不认:“哎呀武老爷,承让。”
但来到的哪止他两个,连老太爷都到了,替穆迪然挡去了家法。
《森蝶馆》
小武一败涂地的模样赖在长长的桌案一角,案子上摆满了当年先生叫他画过的小姐的画像!
他一幅幅端磨着,又心痛,落泪,像蝴蝶失了丛林,或是折了翅膀。
这么多年了,他为这个活着,那么有力量,旁若无人,来者不拒!
但今天,被小迪一层层揭穿,割舍,嫌弃!
他的心太痛了……
不知过了多久,陶月丫踱来身侧,坐下陪他。
小武看清是丫头,一笑揽到怀里来,任泪珠刮过鼻尖垂落。
陶月丫依偎进他胸膛,小武甜醉了似的默默开口,讲给她听这画上的一帧一卷。
她就知道,大小姐不愧是自己最敬佩的女人!
一览无遗,长案上的画像又被一幅幅挂上书柜,他的故事还没有完,陶月丫突然跳起来,伺候着:“我给老爷研墨吧!”
是啊,哪止心头,连小武的手都痒了!
这一回,他可以画,画一切心中所念的小姐!
那就还可以是少爷与她,再就姑爷,先生!
哈哈,小武笑出来,好童真的孩子气,他撸起胳膊挽袖子,“好!”
若说道理,小武都懂,孩子大了,岂还会只愿在你手心里飞?
他总有他的天空,他的时代!
而过去的一切,弹指一挥间,好似昨日!
要怎么放得下,谈何容易!
还有心儿对他说过‘要幸福’,他攥起笔杆一歪脑瓜思忖着,那是什么样的呢?
他燃烧自己爱了身边的每一个人给他们送去幸福,但自己?
除了担子、责任、夜以继日的辛劳和回忆撕扯过的痛楚,还有什么?
他饱满地叹息,觉着这就是幸福,一定是,就是也没心儿冲他点点头。
那他就点了脑瓜,却突然侧耳,是听到了丫头研墨的声响,清脆而悠长,像扯了他的心飘过去,哈哈,小武一笑,烂漫的很,他下笔如有神!
《培优堂》
翌日一大清早,小武找上康诗远。
惹得穆迪然心心念念的正是——康敬爱。
跪了一大夜,也算吃了苦头,小武姑且再容他一回。
条件是,婚可以成,但家业必须是你撑下去。
哪想一来到撞上的竟是黑云压城的气势。
怎么我儿子配你家千金还委屈了令爱?
小武不可思议挑起眉,连个座位都没人给他让。
康昉抢话:“什么时辰啊你过来,还你说?哎那你就说吧,有你亲自上门拉扯婚事的道理吗?你穆家媒人都请不起了?你愣头青似的蹿进来怕谁搅了你的局呀是怎么?今个得亏我过来的早,是吧诗远?”
小武一手半握拳头,可也是,我怎么急成这样,“哎对了,我就为瞧一眼令爱。”他又对着康诗远辩解一句。
“不行。”康昉打断:“你休想。什么呀你就瞧,你现在什么都不是呢你就想瞧谁呀你想?没门。我康家嫁女儿,那规矩,你学着点。”
小主,
又不是说你女儿!
小武狠狠白他一眼。
康家早就是以康诗远为首,他统管玉石行又揽去半边五爷的收藏行,强盛远过于康昉。倒是康矶涵,竟也被康昉培养的十里八村闻名一方,若不说呢,他只愿当妥妥的女儿奴。这事刚一闹腾起来,康昉还真以为穆迪然打的是涵涵的主意呢!
康诗远这才回话,却是冲着康芙水,“时辰也到了,爱爱的早餐依例送过去吧。”
啊?
眼瞧着康芙水作揖退下,小武才觉得自己来的真不是时候,但你,对女娃子,“就你亲生女儿,你还舍得关禁闭呀,这种时候你就得……”
“武老爷不也是请了家法吗?”康诗远头一句回他,竟又打断他的话。
“不是,那你以为我是在冲你使厉害呀,我那不是压根不知道是谁吗我就……”这回可解释清了,他一知道为何这般急。
“谁管你知道不知道,我就问你,这事是不是就得全权照康家的意思来办?”康昉又怼脸挤断他的话,吼的嘚嘚瑟瑟。
小武一声叹息,耷拉下脑袋,那还能咋办?
康诗远很满意,却喊:“送客。”
哎?给句痛快话啊,小武岂有此理的模样,跟要把自己卖在这似的。
“告诉你家那小子,别有事没事往我康家跑。他爹什么本事不好,他单学这个。”难得康诗远阴阳怪调,白他一眼,就转了身。
你?这话说的这难听,老的少的都被他骂了,小武还嫌弃上了,哪有脸皮任他这么拍打的,一个转身就走,又正迎见杜挽月找上门。
我们杜大小姐是多么希望武乐书的儿子瞧上眼的就是她的女儿啊!
不是。
倒也没什么。
就来瞧瞧他猴急的样子。
小武一愣,慢下来,点头致意。
身后康昉美的跟什么似的,“月儿你猜怎么着,让我说着了吧?别说是武乐书的儿子,就是他武乐书他敢吗他,我呸。嘿嘿嘿这回咱们涵涵就还是多考虑考虑费恩慈吧,要不就温兄家温开明也行啊,不都比他穆家强吗?”
小武摇摇头,早夺门而去,这话更没法听了,杜挽月也没什么心思听他老生常谈。
康诗远望着小武的背影,一笑,美得很,赶紧叫了家眷来,“快叫夫人别忙了,我亲自过去,请大小姐出屋。”
天赐佳缘,着良辰吉日,穆迪然同康敬爱、展明勋同邸心儿、杜八福同康矶涵,相继大婚礼成!
转年,穆家添了又一代长孙穆擎然,展府则得了俏千金展沃雪,杜家终算遂了杜七衡与杜挽月的心愿,添了男丁取名为杜九鼎。
就好像是那些个艰难的世代里人们努力过活的样子。
小武终于在母慈子孝的陪伴中品尝到了幸福的滋味,他打开了心结,又爱笑了,简直爱笑多了,这个年纪,那副模样,童真的孩子气散发着,惹得谁看上一眼都甜甜的醉倒。
又过了十年,陶月丫竟然又怀了孕,谁说没有老夫老妻的浪漫!
过了头三险期,丫头说出来,小武喜极而泣!
穆宅欢声一片,连穆迪然都粘着康敬爱不放,“爱爱,擎儿都大了,咱俩也再生一个嘛,你看爹,老当益壮,多带劲!”
也不怪康敬爱忧心忡忡,这一年正好是倭寇攻陷洛阳城的第八个月,全城老百姓深陷水深火热之中!为了安全起见,小武一直顶着洛阳城商会会长的帽子没传给穆迪然。但倭寇在全国各地大型建厂,怎能少了洛阳!泰山压顶之危急时刻,小武不得不做下一个决定。
这一天,他刚回到正门,就迎见祈发跑来催促:“老爷!老爷您可回来了!老太爷早发下话来,叫您去祠堂!”
祠堂?
小武大抵明白什么,一声“爹!”他提起衣摆,跑到了最前面。
“啪叽!”
小武一脚迈过门槛,不等恭敬跪倒就被一鞭子揽去半边肩膀抽上胸膛,一扫而过沁出血迹,连光滑的手背都被撕咬开好大一道血口子,小武更是身姿不稳整个人都向右倾跪,险些扑倒之时他一手用力却也只敢惊怔在那,忽闪忽闪的眸子只能看到爹的脚尖稳稳站定。
这一鞭子像是打光了老太爷的所有力气,却还不得泄愤。
威严幽深的祠堂被一声清脆狠绝炸响,吓得祈飞扑通跪倒响起一声嚎啕,黎三喜端着承载家法的古案也打开哭腔刚想开口求情,却被小武一个转眸喝止。
他蹭了一蹭,又一蹭,自己爬起来,跪得恭恭敬敬。
黎三喜赶紧改口:“老太爷您慢点,慢点您!”
爹盯紧了小武,他威严的站姿如同要对得起苍天大地。
他颤巍巍地慢慢挪开步子,身子真的在打晃,老太爷养在养宁居有些日子了,久不出门。若不是今日小武做下这等龌龊事,他哪里至于!
但小武真的艰难。
时代来到了抗日战争最迫在眉睫的时刻,一九四四年五月,小武派出了所有王者参与保卫战,但哪敌的过倭寇的飞机坦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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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城被攻陷的那一日,章简在临死前说:主上!只有您把我当人看,感谢,永世见。
小武痛哭了,像全城每一个无助无望的老百姓一样。
那接下来的这大半年是怎么过活的?
所有人历历在目,锥心刺骨!
为了山上的资源和全城的资产不落在倭寇的手中,小武苦苦周旋,步步为营。
但逼迫扼腕锁喉,不得喘息,他才忍痛做了诈降的决定。
意思就是他顶着商业会长的职务之便去打头阵吸引掉倭寇的注意力,而要邸盟挖掘走老穆家乃至聚拢全城的资产死死攥在手心。
“这谈何容易?到那时你只架着一副空帽子,谁看不出来,那你怎么办?”
邸盟坚决反对。
“管不了那么多了,能走一步是一步,再晚了都要被倭寇夺了去,你怎能忍心?这是咱老百姓的心血,是咱国人的底气,凭什么成了他们的?”小武坚持。
“那凭什么是你?可以是我来呀!咱俩明里暗里斗了这么多年了,我反你再正常不过,投了倭寇又怎样?”邸盟进一步直言。
“所以,以你多年惨落马下的名声就算被倭寇所降也掀不起什么波澜。而我,则不然。我保家卫国这么多年,若突然一时情急受降于倭寇,必然引起群情激愤!大家反抗的心越炽烈,我们的胜算就越大!”小武与他说透。
“可到最后这是死局呀!谁还能救你出来?你就真被打成走狗汉奸永世翻不了身怎么办?你想想小迪,还有咱穆家的脸面!”
小武至此无言以对。
但事,还是做了。
老太爷若因此审他,他也无力辩驳。
诈降也是降,扔出去不顾的是我所有穆家人的脸!
爹!
我?
小武颤巍巍抬起头,老太爷要走去他背面,这种割袍断义的时刻见不得他这一张稚嫩的脸!
“啪!”
又一鞭起落,许是因没站稳,老太爷的力道弱了好多,惹得小武立时欣慰,泪珠蹿出眼眶,他就知道,爹一定懂我!
但爹此时已经立定他身后,瞧一眼那血痕老太爷咽下叹息。
陶月丫被一众家眷搀扶而来扑通跪倒,倒是学了规矩没敢哭嚎求情,小武眼眸回转,哄她不哭,又摆回来,低下头。
果然,谁来都没用了,虽有嫡子亲孙的牵扯,爹下手依然狠绝!
这一通家法,是他第一次挨,却是挨定了!
霹雳惊颤,暴雨雷洪。
如此疾风骤雨的挨了十记,小武已经不能匀称地呼吸了!
他前胸后背满了血痕,汗如雨下,爹终于收了鞭子的那一瞬他纵身扑到。
“你给我起来!武乐书。我要你想。想这是为什么?我究竟为何打你?想通了,你来回话。想不懂,你就别给我起来!”
爹甩下家法,黎三喜恭恭敬敬接了去,祈发、祈飞赶紧扶着老太爷回房。
陶月丫这才哭出声来,又忍下去,揉了肚子。
“丫头!乖。回去吧快,娃子受不了!”他哄,他劝,他虚弱的不行。
“我不!”陶月丫哭嚎了,还好邸盟赶到,灵儿紧忙叫人扶了丫头走,邸盟瞧一眼他颤抖的身子,“我去求爹!等我回来。”
杂乱无章的脚步声可算静下来,又死寂的出奇,小武转回身子慢慢跪正,要他去想,那他能想到的可多了!
一个抬眸,小武瞧清少爷的灵牌,他忍一下,又爆哭,这通家法,一定是算了你那份,要不然怎会这么疼!
一顿鞭子把孩子打委屈了!
他哭,他不停哭,看到了姑爷,又有先生,再就是心儿!
邸盟急三火四赶回来,却不到外院就停下,望着他抽搐的肩头!
这么多年了,他也没寻到过一个机会,能跑来这里哭一哭!
《予本楼》
剩二人厮守。
陶月丫褪去他衣衫,给他上药。
“瞧你,又不是没见过我这样,比这都难的伤势你不也伺候的来,别哭啦,啊!”
丫头抽抽搭搭。
“要是你真哭坏了身子啊爹一怪罪下来,我掉两个脑袋都交待不起了,真的。”
陶月丫笑他说大话。
他又哄:“没事,爹啊,懂我。就是这戏码还要做足了给人看,不碍事的。”
“那哪里至于真打成这样?”丫头回他一句。
“爹!”穆迪然窜进门捣乱。
这一看,真吓坏了他,“爹,祖父怎么舍得打你打成这样?”
“哼你小子,这回是知道了,爹罚你的当算是轻的了吧?”
“哎呀爹你还说那个,就那一回,擎儿都这么大了,哎哎娘快快我来我来您快歇着。”
小武把肩背转过去,小迪的手还是颤了,“爹!”
“都当爹的人了还哭鼻子,难怪爱爱会说是我把你宠坏了,还不打住,憋回去。”
“爹是不是不摔你出去,穆家也到了扛不住的时候?”
“怎么会?你是穆家的儿郎,有你在一样扛得住,爹是认的!爹呀,就是……”
“爹你快别说了!”穆迪然哭哭啼啼,终于着了手,小武倒吸一口气,“有我在,不会让穆家有事的!”小武又一笑,宠溺地摸摸他的头。
小主,
邸盟蹿上楼来,非要接手,“哎呀小迪快快点你祖父叫你了!”
小武疼的一颤,他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爹怎么样了?”
“你别插话,又没叫你,来来我来,你别动。”
陶月丫和小武相视转去,跟上了穆迪然。
剩邸盟一人哪能招待了他?
“不,不行,我要去看看!”
“哎呀你,你别急,你这半边胳膊药都没擦,再者你就这么衣衫不整的去见爹,你敢?”
小武这才乖那么一下,邸盟的两手搜搜地抓紧动,只剩下一件外衣的袖子没穿上了他又坏笑,小武任他耍逗,他扯着裤腰带痞里痞气地问:“哥!你说爹被你气病了,而你呢,被爹打的不省人事,这是不是才合理呀?外边的话呢咱就先这么传着,那噼啪啪的声响洛阳城里谁没听见,但是你?”
小武瞧他想干嘛,他果真松了腰带,“得抓紧回来给我养着,我再去屁颠一圈,听爹骂两句,啊!”
这哪里使得?再说现在是什么时候?“你呀!”小武拽回带子抽他一记。
他躲了,转个圈的嘚瑟,“反正被打的是你,哎呦啊呀的,我又没事。”小武都自己穿戴好了,不等两人你推我挡的来到门前,黎成跑来嚷:“不好了,老爷,老太爷叫您!”
《养宁居》
所有人都聚集在门外。
小武急奔而来,推门而入,“爹!”
那哭声,好大一份悲伤席卷穆家!
想老太爷这一生历经过多少风光伟岸的时刻,只有这一次他像打光了自己所有的气力。
“武儿,疼了吧?”
小武扑爬而来,连连摇头,他只叫得出:“爹!”
瞧他哭的不比个小娃子,爹笑了:“你呀,最是让爹放心不下!这么艰难的时刻,你偏偏选了最难的路走,爹却不能再多陪你唱和了……”
“爹!不,不会的爹,不可以,您别再说,您千万别那样想!”
瞧孩子真急了,不单是为哄爹开心,他吓坏了的模样!
爹爹疼惜地抚摸他的脸,拭去他的泪,“以后的路要我儿自己走了,爹在天上也都会看在眼里,武儿从没做错,最会讨为父欢心……”
老太爷是心疼小武日后的结局了吧,他又咽下去,说不出更多的话。
“洛阳城靠你了武儿,我穆家所有心血爹都交给你,我儿别太苦了自己个!”
小武拼命点头:“爹我知道我知道我答应我全都守护到底,但我要爹看着我武儿才做得到,爹我要你看着我,爹!爹……”
烟花三月,穆泽然寿终正寝,享年八十二岁。
《德义堂》
小武被众人扶着跪来堂前守灵。
他这一跪,就是七天!
邸盟一边伺候他更衣,一边心痛不已。
黎三喜赶来送药汤,邸盟得了机会拿着灵儿的吩咐打头阵,抢去药碗喂他。
小武还没停了抽抽搭搭,他不想喝,一点皮外伤而已,再说是爹打的,他不舍得!
邸盟这可打开了话匣子,小武都只推脱,一手挡停药碗。
邸盟扫一眼,那贺亮亮的一道血口子还摆在他手背上呢。
你说这点活,我就能干成这样,邸盟服软求一句:“哥!”
黎成也跑来,急忙接下碗,脱口而出:“小武哥!”他又壮着胆子求:“老爷!”
小武定睛瞧他,又看一眼反着亮光的药碗,是啊,黑暗中仍有光!
邸盟不干,抓起勺子,送上一口,小武乖乖咽了,惹得他这醋吃的甜不拉叽地怼:“对呀阿成还可以这么叫的是吧?就属我,一句没叫过小武哥!”
“你呀!”小武抽回衣带,现在就你一个敢名正言顺叫他哥,还不满足,“跪正。”
乙酉年己卯月丙子日,鸡年正月二十四,一九四五年三月八日,穆泽然丧礼奠祭吊唁。
举城哀悼。
邸盟差点闹了祭礼。
就说是武乐书明晃晃气死了岳父大人。
小武大孝子的模样,只跪的乖巧,哀思过甚,不眠不休,他虚弱的很。
但戏,只能做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