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终要到来。
吕不韦从自己的专属相位上一步步地走下台阶,看着面前的众臣,他顿感腿上像灌了铅似的,一阶比一阶难下。
嬴政面无表情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他不发一言,更不会替吕不韦开口澄清此事,自己做的事,还是自己去解决吧。
“本相小病三天,舆论却在持续发酵,天语所言纯属荒诞,太后久居深宫,况为人端庄,品性甚佳。不韦虽不才,却也不会做这等苟且龌龊之事,若真如此,岂非自毁名声?又将先王与王上放在何地!?”
他说的掷地有声,让嬴政差一点都信了。
无人可见处,嬴政冷笑了一声。
“自孝公以来,天语一直存在。虽然无人可解释其来源,但朝野之中大多信之。可大家知道,天语虽权威,却也有未能言中之事。譬如卫鞅之结局,譬如武乾君公子华,譬如武安君白起,譬如应侯范雎,因此,今天这盆脏水泼到太后与本相的头上,我是绝对不答应的。”
“本相今天带病来澄清此事,”说着,吕不韦装模作样地咳了两声,“就是为维护王室尊严。本相个人之名誉无关紧要,但胆敢造谣太后与王上,本相严惩不怠,绝不手软。”
“至于天语上又说的嫪毐,更是无从谈起,诸位同僚如果不信可以去打听,本相府中,从来没有一人名叫嫪毐者。”
沉默,臣子们除了沉默还是沉默。
吕不韦颇为严肃的发言成功地赢得了大多数人的信任,其实让他们信服的是嬴政的态度。
如果真有这事,嬴政和吕不韦肯定早就闹翻了,怎么可能像现在这样若无其事,难道只是维持着表面的平静?
可也不太像,因为以血气方刚的性子,嬴政肯定会和吕不韦闹得很僵,根本不可能像现在营造出的君臣和睦的氛围。
半信半疑中,众臣打消了心中的疑虑。
眼看吕不韦已经控制住了场面,嬴政开口了。因为还未亲政,所以在朝堂上他很少说太多的话,一般都是由吕不韦领衔,可这次简短的训言让众人全部领教,包括吕不韦。
“相邦之言大家都已清楚,这三天寡人也确实听到了不少闲言碎语,议论中伤太后与相邦的不在少数。寡人年幼,国事还需要仰仗仲父,所以这些舆论全都是在离间秦国上下。”
“君臣离德,受益的只会是山东六国。望诸君不要再受谣言的迫害,也不要被有心人所利用。按仲父所说,再敢言此者,按国法处置。”
这淡淡的话语从嬴政口中说出时却有种特殊的听感,那是王者与生俱来的气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