攒玉万急狂奔,一怒举起擀面杖照何常和脑袋一削,登时鸡蛋啪噗——正好趴在我干妈身上。我干妈得这么一个血人,又惊又气立时就得没气。
攒玉应是也没想真的一下就会把鸡蛋削破,真要向死敲的话她不敢下手。是一时澎勃气湃,后悔来不及。就只有跳河一死是出路。可攒玉是否真跳河无人看见,现是个梦呢。
可是事情发展总不由人去想,我干爹这人宽宏大量,万不想闹得惊涛骇浪。如本地方把事情压住,基本他不会上吊的。何家二姨一来就说没事,咱个人埋个人的,不要经官办那没头脑的事。托人派人去寻攒玉,她不一定就把河跳,可也是都在气迷心窍,没人担驾这事。只有绅董蛮横报到县里,他用阴阳脸跟我干爹又敲鼓又捶锣。可我干爹教惯书的人,哪能受这种阴毒呢?再说绅董不该把守尸的叫走,这事可追那守尸的三个人。
我还要说攒玉的事基本是我的事,我就等打这官司呢!可攒玉有六个哥哥,也是我的哥哥,六位嫂子也是我的。老嫂子今年方二十岁,是去年娶的,她娘家是东地,我和攒玉经常给她去做夜伴当。老哥在顺义烧锅司账,四哥五哥是顺义县杂货庄,一年二年不准回家。他们弟兄和睦,六位嫂子都贤惠。
那为什么都单过去呢?这是我干妈本身好清静。再说家早晚要分,不分柴米糟瘟,不如娶一个出去一个。每人十四亩半地,都是下边河套地,我干妈不种地,吃的净米净粮。逢年过节六个儿子每人一份比肩孝顺,没有一人说长道短的。我如说得有偏有歪,我负完全责任。
祝莲听莲芝把表里说通畅,跟道事情即是这样挤出来的大祸,跟着看一眼贝克道:尔县听明白吗。
贝克急答道:下官接旨!祝莲嗯一声道请何家老娘听命。两个侍卫扶上来,祝莲道请坐。看去六十左右,身挺六尺有余,黄白面孔。面目很明善,身穿一身青粗布衣,靠连芝一个板凳坐下。
祝莲道:大娘,你想不到家里遇这种打心的事,是突飞而来闷心间。可你敢于出头,对两家安危下肩,实在可钦可佩可敬。得让人人学你的做人,你再把经过说一说。
她要站起来,叫小凤彩霞扶下道有话坐这说。她道:凡家中有祸,都是自己折腾出来的,给皇天大人添烦恼。那么遇上了事情可解不可结,再说我姐姐这人,这姑娘说个对,脾气太傲,还不是把自己害个早死?我家这个脏货没正义脾性,他是更加寻死,我恨他。攒玉打死他该当!按生日说话,我那孩子刚刚十五岁。要说给我儿子成亲,我姐姐并没向我提一个字。她那人想一出是一出,傲性太大。儿大不由爷女大不由娘。基本这么一个娇娇闺女,惯养的,要星星不给月亮,她偏偏非和女儿犟。可那孩子是好孩子,现在弄得去哪里还能寻回来?她呜呜呜哭起,把所有人更都招哭。小娟道:你别哭,攒玉只要不跳河,我们会把她寻。
这时攒玉都拥在胸头,肚子里乱如刀绞。可也无法拽回爹妈和何常和。只有暗咬牙切齿。自己的罪和妈所行不该,何常和更不该,还是敲亡对心坎,不歪不偏不多想的。
小娟道:事已至此万勿伤身,多多保重。赐你五百两白银,好好安静的把死者下葬埋掉。这位太太道:我的皇天大人!我有罪,管家不严,我怎能领皇天大人的银子呢?
小娟道:你不要多说,你坐下听着。惊堂木一拍,两厢立时肃静,小娟道带绅董,他本来周身早叫冷汗湿透,双手戴铐跪在案前抖成一个,这是他回想不该这么无头脑的做,可悔之晚矣!
小娟问道:你派三个守尸,应该寸步不离人。那秀才回家他这里怎住?你又不叫他儿子儿媳来此地照料,方才所述你都听入耳里,你为何把守尸的撤离?说!
这绅董直哆嗦,是肝胆贼火上升打牙,无语答对只有周身发抖。
祝莲道:带那三个守尸的。三个过来一跪道:他叫我三个给他家去起猪圈的粪。
祝莲嗯一声,惊堂木啪的跟道:是不是这么回事?绅董无法不承认,嗒嗒嗒是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