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办法?抄起棍子打出去?还是任由他们去跪?”王琼语气略带讽刺,他一甩袖子,直愣愣地坐在椅子上。

“事情到了这般地步,你我的责任可不小,早知他们有如此心气感到敢到京城跪谏,那为什么不将事情挑明?”

毛纪长长地吐了口气,平日里口齿生津的龙井也变得索然无味。

他的眉头锁得很紧,大脑在飞速地运转。

江南文人跪谏,无论出于何种目的,都让他们处在了极其不利的地位。

如果派锦衣卫镇压,全部杖责下诏狱,那大明文人的骨头就没了!

但如果置之不理,损伤的是朝廷的威严,中枢的威严,皇帝的威严!

想到此处,毛纪无来由地回想起了当初自己和刘谨叫板的时候。

他的内心深处,竟然多出了几分淡淡的欣慰,面对强权而不屈服,面对威胁而不惧怕,这才是真正的儒家道义。

今时不同往日,这群士子所要挑战的不是万人唾骂的刘谨,而是高居帝座的天子。

雨还在下。

王琼一脚踹开了文渊阁的门,但也只是在门口喘着粗气,没有跨过那低低的门槛。

毛纪朝门外望去眼睛微眯,他透过那阴沉的雨色,仿佛看到了一片血红。

“唉——”

悠长的叹息,回响在文渊阁内。

他们几人位极人臣,贵为阁臣,但此刻也不免多出了几分对命运无奈的感觉。

保?

还是不保?

在激烈的心理冲突期,杨廷和竟诡异地多出了几分莫名的欣喜。

欲望潜滋暗长,就好像烧烤串即将离开烤台放入嘴中。

心痒!

他忍不住想,如果真的废了新礼,皇帝的威势不再,内阁就将崛起!

如果激起文人愤怒,万夫所指,口诛笔伐,朝局将会大变!

他压了压嘴唇,咬紧的牙根,最终没有松开。

杨廷和走到大堂中央,先是抬头看了一眼青山图,而后直直朝东走去,身子坐定在太师椅上。

他的神情变得漠然,已经全然看不出刚刚剧烈的心理变化。

想再多又有什么用?现在已经失了先机。

他能做的,也就只有尽好自己的本分。

朝天宫灯火不熄,静静燃烧的蜡烛,伴随着匡当匡当铜币与龟壳碰撞的声音。

邵元节三人,伏跪在道祖像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