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章 大璃 第五幕 辽女(上)

梦境成为了女孩们最后的自由乐土,可是从第三天开始,白天的课业榨取了女孩们所有的体力,夜晚的她们沾到床就立刻睡着,直到早上被叫醒,她们只觉得眼睛一睁一闭,又开始新一天的煎熬。

父母已经在大军的步伐下死去,身边的侍卫不是为了她们的安全,而是为了将这些金丝雀锁在牢笼中,学习不再是为了获取知识,只是为了能在日后被那个叫“曹昀”的家伙选上。

负责监督他们的男人是曹无衍指定的,原本似乎是玄教的高级执事,如今担任几个女孩的监护人。

踩着木底金丝绣花红鞋,女孩们踏着细碎的步伐扭动纤细的腰肢;跪坐在花瓶前学习插花,尽力挺起傲人的胸膛,稍微一弯腰就会有木拍子打在后背上;摘下葡萄时每一根手指的动作都有要求,否则就会有戒尺打在掌心上。

老师们就差用放大镜去挑每一个女孩可能犯的每一种错误,直到女孩们能始终面带微笑地完成每一个要求,才能进入下一个环节。

独孤雪儿,年芳十九,五个女孩中排行第三,常穿一身白裙,宛如出水芙蓉。某种意义上,她算是五人中最聪明的女孩儿,虽说不过是些小聪明。

比如说今天早上,她就建议几个女孩在早餐时磨蹭一会儿,借此晚一点到课堂上,但事实证明,这种小聪明是没用的。

尽管如此,这个女孩仍然在尝试找机会钻些空子,插花时老师一不注意她就用两脚大拇指打架,吃葡萄时趁着没人注意就一下多吞下几个。

她知道做这些没有意义,但她就是觉得自己自由的灵魂不应该被束缚,大人们要她这么做,她就非要唱反调。

入夜,当女孩们依偎着睡下,雪儿迟迟没有睡着,借着月光找进屋内,她能看到侍卫的人影在窗外走过。

接着月光投下的影子,她默默计算着时间,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

“好了,差不多到子时了,”她立马起身,也不管身上还穿着睡袍,来到窗边,轻轻推开窗户。

一颗脑袋伸出,确认外面没人后,她才小心翻出窗外。

月光带着星芒洒在大地上,雪儿像是成为了世界上唯一自由的精灵。

一阵风吹过,掀起她的睡裙,她连忙压住裙摆,慌慌张张地扫视四周后,羞红的脸好不容易才平复下来。

“呼,还好没人。”独孤雪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缓了口气。

雪儿深吸一口气,感受着夜晚的凉风拂过肌肤,她感觉自己似乎重新活了过来。

小主,

翻出了束缚他们的小院落,游荡在宫城的石砖道路上,不多时,一阵呜咽声传来。

敏锐的她立刻察觉到声音的来源,贴着宫墙慢慢朝声音的来源走去。

她的脚下踩着一双白色布鞋,本应是练习舞蹈时穿的,因为只有这双鞋的鞋底足够柔软,所以被她穿了出来。

然而就在她即将穿过一处十字路口时,一阵脚步声传来。

她赶紧躲到墙角,各国王室布置宫城时都喜欢在宫墙的转角处放置一人高的花瓶,此时这花瓶就成了雪儿唯一的藏身处。

火光逐渐接近,那是巡逻侍卫的提灯。

“千万不要转到这边,千万不要转到这边,千万不要……”

雪儿祈祷着,蹲在地上一手抱着膝盖一手捂着嘴,生怕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她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在剧烈跳动,用余光瞟向一旁,火光越来越亮,脚步声越来越近。

终于,巡逻侍卫径直走了过去,她看着侍卫离去的背影,消失在下一个路口。

独孤雪儿松了一口气,整个人瘫坐在地上。这一刻,她感到了从未有过的紧张和刺激,同时也为自己的行为感到了一丝害怕。

她知道,如果被发现,等待她的将是非常严厉的惩罚,可能是直接处决,也可能是生不如死的折磨,想到这里,她的脑海中又浮出那个最小的妹妹。

刚才的呜咽声,不会就是那个妹妹发出来的吧?

她站起来,拍了拍自己沾满尘土的白色睡袍。然后,她重新踏上了寻找那个呜咽声的旅途。

夜幕下,独孤雪儿在宫城中游荡着,一切仿佛都变得那么陌生和疏离。可这明明是她从小生活的地方。

那个呜咽声也越来越清晰,她终于来到了一个庭院前,透过大门的门缝,他认出了这座院子。

是她们之前生活了一天的院子,只是因为那天下午那个最小的妹妹骂了曹无衍几句,第二天她们五人就立刻搬了出去,而那最小的妹妹也不知去了哪里。

院落最深处的房内传来那个妹妹的哭声,她的哭声很凄凉,让独孤雪儿的心也跟着沉了下去。

她悄悄推开门,走了进去,院落里的哭声更大了,她慌忙关上门,躲进院子里,一阵脚步声从远处传来,走到大门外。

她就躲在门后,看着火光照进大门,她丝毫不敢动,只能慢慢地朝着里面挪动。

大门被推开,一只脚踏进门。

雪儿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和那个小妹妹的哭声。她看着那个侍卫,心中祈祷着他快点离开。

但那只脚很快缩了回去,大门被关上。

雪儿刚想长舒一口气,却听到门外一人说道:“那么晚了,还是在宫城,哪来的人,估计是老鼠跑进去吓到里面那个小妮子了。”

另一人用故作谄媚的声音说道:“真是辛苦少主了,居然那么晚还没休息。”

“无妨,趁现在多看看这里,过几天就要走了,我都还没看看这塞北的宫城长什么样。”

“那倒也是,这独孤家倒真是会享受咱们南陆的东西,有些建筑应该是仿制大夏时期的古建筑吧,平常很少看到颜色那么艳的墙和瓦。”

“不是,独孤家是把北陆帐篷的特色和南陆建筑结合到了一起,南陆的形状和结构,北陆艳丽的色彩,大夏时期的染料提取技术差得很,哪能搞出那么艳丽的装饰,到了大汉又对房屋规格有严格的规定,更不可能有这样艳丽的色彩。”

“不愧是少主啊,对建筑发展史都记得那么透彻,换成小的可就做不到了。”

“废话太多了,差不多了,你先回去吧,我再到处逛逛。”

“少主,你这可就是为难在下了,教主说了,我是您的贴身护卫,我得保证您的安全。”

“边儿去,我轮不到你来保护,这个世界上打得过我的一只手就数的过来,你先回去,这是命令。”

“那……在下就先退下了。”

两人的对话都被墙另一边的雪儿听得一清二楚,巨大的信息量瞬间灌入,让她一时间不由得心跳加速。

尤其是“教主”、“少主”两个词,如雷贯耳。

能在现在的塞北城被称为教主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曹无衍,而这个所谓的“少主”就只能是一个人——曹无衍的儿子!

这个人,就是为了这个人,这些女孩被召集起来,成为笼中的金丝雀。

她的心情久久不能平复,哪怕两人的脚步声走远,她都还咬紧牙关,一股无名之火自心中升起。有这么一个瞬间,她甚至想冲出去杀了两人,但她很清楚那样没有意义,她一介弱女子,怎么可能打得过两个男人。

尤其是那个家伙,非常自信地声称世界上没几个人能比他还强。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站起身,走向呜咽声的来源,找到那间房间,推开那扇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