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像是蛮族人的眼睛……不够凶狠!
“如今的情况,想来大家也都知道了,北庭已经被那些贪婪凶戾的牧人把持在手,他们裹挟了汗王最弱小的儿子,妄想着要掌控草原最强大的两支骑军,以及部族耗费二十年时间打造的狼骑军,他们不致力于对付东边的逆贼,反而要对我们这些忠心于阿勒斯兰家半辈子的家臣赶尽杀绝,毫无疑问,这是一场灾难。不该掌权的人掌了权,是对阿勒斯兰部最强大的血脉的亵渎。”
话音起,渐渐压过周遭的嘈杂。
老人顿了顿,不动声色地喘了口气,众人疲倦一夜后重新绷紧的神经也得到片刻的休憩,没人会在这个时候忽视图格勒大家主话里的内容。
“在草原上,牧人们总习惯将我们称呼为‘草原贵族’,我们都明白这不是一个善名,而是一种误解,因为无论是在伊姆鄂草原,还是厄鲁塔亚平原,又或是在北陆的其他地方,我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祖先,挛鞮氏!同为牧人的孩子,为何得到偏见的会是我们,会是坐在这座帐子里的你们?”
所有人都沉默。
“因为我们比他们富有,比他们强大,比他们拥有更多的权利,而他们呢?他们只是一群被畏惧和贪婪驱使着要不惜一切代价地掠夺我们先祖留下来的财富的偷猎者!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们竭力尝试去理解他们的野蛮、愚蠢,而那些无知的人总是在用极其荒唐的理由为他们愚蠢的行为脱罪,所以他们才会称呼我们为‘草原贵族’,试图唤起更多牧人们对我们的敌意!”
大家主环视一圈,深陷眼窝的双目迎接了所有人的目光,又或是每个人都在试图接住他的目光。
“在我的认知里,每一个姓氏都是有生命的,我的先祖们为图格勒家放过牧,牵过马,锻铁、编补、拉弦,忍受过屈辱,有过逃亡,因此才有了图格勒家今天的地位、土地、牛羊和效忠我们的武士!”
“在座诸位的先祖又何尝没有过这些经历?”绵提达振臂一问。
有人已经站起来,咬着牙酒面涨红。
绵提达对上那些神色激昂的贵族们的眼睛,微微点了点头,“那些想要孤立我们的人编造了各种各样的理由污蔑我们,可却从来没有提起过我们的先祖对这片土地的贡献,他们的眼里只剩下家族对我们这代牧人的回报,野蛮而又无知地忽略我们先祖曾经为部族的付出。”
角落里的人悄悄站了起来,双手微微抬起,掌面遥对,但踌躇间又悄然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