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嘎吱一声开了,凉风吹进来,案几上的油灯忽闪忽闪的,灯花骤然变小,犹如人死之垂死挣扎,但最终还是挺了过来,刘耀祖不耐烦地道:“不是说了嘛,莫要来烦!”
“我儿何故闷闷不乐啊?”
一个身着两裆衫,脚穿笏头履的妇人走了进来,妇人三十七八岁的年纪,脸上的粉施得有些厚,细眼薄唇,颧骨高耸,头上螺髻作凌空摇曳之状,走起来路如同扶风摆柳,虽是徐娘半老,但风韵犹存。
刘耀祖看到那妇人之后,脸上怒容顿消,起身迎道:“阿娘何时回来的,为何不在外祖家多住一夜?”
此人非是旁人,正是他的母亲刘毛氏,前几日回家省亲,原定于明日返回,不料今日提前了。
刘毛氏答道:“我心念汝父子二人,这才提前回了。”
当下刘毛氏问儿子白日所发生之事,刘耀祖一一说了,站在他的角度自然将过错全部都推到了陈唱、颜家祖孙的身上,就连那王嬛也被说成了与陈唱有所勾结,是故意来寻他们父子的过错的。
刘毛氏心疼地抚摸着儿子的脸颊、脖颈,先是心肝宝贝的问东问西,随即满脸怒容道:“好狠的人啊,竟然将我儿打成这样,可恨你那个无能的爹,竟让我儿受如此的委屈!”
刘毛氏家本是江陵城郊的富户,在她嫁给刘迎顺前,那刘迎顺只是乡间一游手好闲之徒,只因他花言巧语地赢得了刘毛氏的芳心,以致珠胎暗结。
奉子成婚后,刘迎顺在李家的扶持下这才当上了里吏,凭借着他活络的脑瓜,倒也混得风生水起。
不过,在家中刘迎顺颇为忌惮这位悍妻。
“阿父不在家中?”
刘毛氏啐道:“哼,这老东西也不知去了哪个骚狐狸的榻上。老东西不管我儿,为娘替你出气。我儿又瘦了,为娘已让那贱婢熬了鸡汤给我儿补补身子。”
她虽自幼生在大户人家,但家中并无深厚的人文底蕴,加上娇生惯养,养成了飞扬跋扈的性子,即使是对丈夫刘迎顺也是看着不顺眼就横加数落一通。
如今,见儿子受了委屈,她早就火冒三丈。
“阿娘,那书生和颜家人倒是没什么,可那女子的身份……”
“哼,管她什么身份,她总不可能时时刻刻护在那老东西身边吧?得罪了我儿,就得让他们付出代价……”
窗外,一个纤细娇弱的身影端着托盘,轻轻走至门前,屋内的轻声细语若有若无的传入耳中。
“你只需放手大胆去做,有为娘替你撑腰。”刘毛氏声音低沉,冷笑了一声,“你阿父这样的一辈子也就是当个里吏到头了,我儿莫要学他……颜家还有数十亩田产,这次便索性一并夺了过来……”
屋内传来了刘耀祖连连称是的声音,外面的倩影暗自心惊,忙蹑手蹑脚转身离开,才行至庭院,裙带却被挂在一盆艳丽怡人、芳香淡雅的紫玉兰上,只听“呯”的清脆响声,花盆应声而倒。
屋内迅速传来一声厉斥:“谁?谁在外面?”
那倩影微微一慌,亭亭立在院子中央,颤声应道:“是……是……我,夫人,鸡汤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