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

飘飞的残叶 陶永中 4865 字 8天前

“不听冯水生和谭木匠说,还嫑得你也把这儿河坝头来了呢。”云三嫂说,“快点喊嬢嬢,狗娃儿。”

“嬢嬢。”

“不讲礼,不讲礼。”

以前,云三嫂丈夫张子成,一直在郭家做长工。郭夫人来到郭家后,张子成还在郭家做过将近一年的长工。在这期间,每当郭家临时需要人手的时候,云三嫂总是要去做一些散杂,所以,她与郭夫人有许多接触。加上云三嫂与郭夫人性格相似,两人自然合得来。

小主,

“好久没有看到过我们狗娃儿了。”

“就是吧,简真没有想到,居然在这儿河坝头把你碰到了。”

“狗娃儿,来。”郭夫人一把抓住狗娃儿冷咪咪的小手说,“我给他们熁了②几个打间③的麦馍馍,你先拿两个去。”

郭夫人要给狗娃儿麦馍馍,云三嫂觉得不好,慌忙说道:“不不不。”

郭夫人叫云三嫂阻挡,便松开狗娃儿小手,?进棚子摸了摸熁在火坑旁边的麦馍馍,灰巴噜苏④不说,还尽都梆翘硬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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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整得住:1,把自己看大了;2,不知感恩。②熁:烤。③打间:体力劳动时,两餐中间加餐。④灰巴噜苏:沾着炭灰。⑤帮撬硬:冷而硬。

可她已经把话说了,如果没有及时兑现,只怕狗娃儿默到是得哄他。于是,选了两个离火边近点的,拍了拍拿起出来。

“来,狗娃儿,?到,?到。”

狗娃儿看见黄赏赏的麦馍馍,口水顿时流了出来。

“使不得,使不得。”云三嫂大声嚷道,“这是大人些做活路饿了,打急应①的东西。不能要,不能要嚯。”

“娃儿儿子家家,没啥给的,?到。”

“不不不。”云三嫂轰声把狗娃儿拉到了背后头去。“当真不。”

“没得事,等合儿我重新给他们拿来就是。你不接到,看我多心嚯。”

郭夫人一句话把云三嫂说来障到了②,狗娃儿就把馍馍接到了手中。

“给嬢嬢说,道谢了。”

狗娃儿来到③馍馍吃,安逸伤心了。叫娘一教,脆嗓嗓地说道:“嬢嬢,道谢了。”

“不谢,不谢。”

“郭夫人也是,你咋想天拔地④跑到河坝头来了呢?”

“给他们打点下手。”

“打下手吗让我来嘛,随便带声信,我就来噻。”

“跍⑤得屋头,屋头屋到屋到⑥的,早就想出来走走。昨天,我在河坝头浪了⑦一天,人也舒服多了。”

“要不,纵块吧。乖,你休息。我来打下手,反正我今天没得事。”

“没必要,充其量还有半天活路就完了。”郭夫人问,“你两娘母,咋跑到河坝头来呢?”

“想到你家林子头去捡点柴烧,看见郭公子,就走了过来。争你们几石谷子,众久了,连招呼都没有打过一个,想求他宽限我一段时间。”

“哟喂,你说娘话⑧哟?啥子求他宽限一段时间哦?”

郭夫人一下子严肃起来,落落子⑨把云三嫂相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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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打急应:不到吃饭时饿了加餐。②障到:用反话或刺激性的话让对方接受。③来到:也说胎到,意外获得。④想天拔地:没有充分理由。⑤跍:跍读gǔ,待,闲着。⑥屋到(或闷到):空间小,闷沉沉。⑦浪:出门走动,闲逛,也指牵牛等牲畜出圈走动。⑧娘话:什么样的话。⑨落落子:紧紧。

“经历了众么多事情,还提那些谷子做娘吧?从今天起,就没得这回事了嚯。你我几姊妹,不准哪个再得儿东说西说呐。”

“你们硬是太对了。”郭家一屋人就像①吃过格式②一样,云三嫂出自肺腑地说道,“真叫我感恩不尽呀。”

“说这些。”郭夫人说,“我们又背得外人。”

云三嫂在眼睛上擦了一把,问郭夫人说:“有五个月了不?”

郭夫人摸着肚子,微微一笑。

“河坝头风大,乖,看③冻住了。”

“没得事,我穿得多。”

两人寒暄一阵,郭夫人想起该给谭木匠他们端杯茶去,云三嫂眼睛刷了④,手脚夫灵⑤,抢先捏住水壶提提⑥说道:“我来,你休息。”

云三嫂走出棚子,郭夫人伸出头来说道:

“你有事,去忙吧。就把壶壶给我放得儿间。我把草草迂迂拣断牵,大合儿⑦,我招来提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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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像:作动词和副词时读qiǎnɡ(强),下同。②吃过格式:统一口径。③看:口语,意思是注意,小心。④刷了:敏捷。⑤夫灵:灵活。⑥提提:把手。⑦大合儿:等一会儿。

B:普通

云三嫂心里,美滋滋的。

一大笔老账,压在心里那么久,如今说销就销。可以说,连做梦都没有想到呀,云三嫂日夜紧绷的神经,竟然在眨眼之间就彻底松弛开来。

“妈,对了么?我们砍柴去吧。”

“别忙,再等一会儿。”云三嫂早看见了谭木匠和冯水生。她想,如果车身走了,他们会说我云某人,一点不礼貌,太高傲了。走到眼面前都不知道要打个招呼。“还要拉几句家常。”

“好冷哟,老是呆在这里干吗?快把柴火砍起走了吧。”狗娃儿焦愁起来,“你不是说,要给我煮吃的吗?”

“要煮要煮。”云三嫂只顾高兴,一点没有注意到狗娃儿的表情。“等一会儿回家就煮。”

小主,

“你刚才都很忙嘛,现在怎么不忙了呢?”

“乖,先头不一样,现在不忙了,多耽搁一会儿没关系。”云三嫂高兴得嘴巴都差点合不拢了。“你要记住哟,郭公子他们太仁义了。”

“简直不喜欢我们妈,什么都不学,就学慢性子,拖拖沓沓的。”

云三嫂来到谭木匠和冯水生面前,说:“哟,你们来得好早呀,活路都做了这么多?”

谭木匠说:“刚来。”

冯水生也说:“才开始一会儿。”

云三嫂问:“老远就听见你们敲得砰砰砰砰,不怕军兵呀?”

谭木匠说:“郭公子都不怕,我们还有什么可怕呢?”

冯水生说:“天都亮了,就算有军兵,跑了就是。”

谭木匠说:“是嘛,军兵又怎么样吧,只要不在乎生死了,就根本不怕他!”

云三嫂把谭木匠看了看,发觉他一提到军兵,心里面的火气,就冲了上来。于是把话题岔开说道:“没有船,涉水过河,把大家搞得很难受。”

谭木匠说:“是呀,郭老爷就是替大家考虑吧。”

冯水生说:“说实话,起先郭老爷还是没有这个打算。是他听说这半年来,河里经常淹死人。特别是那个三娘母,到处都传遍了,他才下决心摆渡的。”

“说起那个三娘母,谁都没有我清楚。”云三嫂说,“他们从村子那边过来,小的一边走一边哭,估计是肚子饿。他们走拢这里,在树子下面立了一会儿,就把裤子挽起来,手牵手一起从堰埂上涉水。不清楚他们是不知道该走上河坝呢,还是嫌上河坝太远了。”

“就算知道,一样等于零。上河坝的石步子,早被洪水冲走了。还是要涉水。”冯水生说,“只不过,那里的水要稍微浅一点。”

“谁知走到河中间,几娘母发觉不对劲。正当他们准备退转过来的时候,接连嘭嗵嘭嗵两声,两个娃娃都溜倒了。当娘的随手一抓,不仅没有把娃娃抓住,反而连自己也栽倒在漩空的堰埂底下。堰埂底下的水,你们都知道。几人深,又凊骨头,他们怎么爬得起来呢?几娘母冲了几里路远,才浮出水面来。”

“都说淹死过人的地方,”谭木匠说,“会经常淹死人。”

“就是嘛,奇怪得很。当时郑王氏隔得不远,还追了一趟。不说你们都知道,郑王氏是个老病号,她哪来力气把几娘母捞起来吧,好惨哦。”

“是惨嘛。郭老爷听大家讲了以后,心里面很不舒服,整夜睡不着。”冯水生说,“不然,他还不会下这个决心。”

谭木匠说:“郭老爷真的心软。”

云三嫂问:“那以后坐船,肯定要多收一点钱了(战乱期间,成本高)?”

冯水生说:“收什么钱哟?郭老爷早就给我交待了,不收。至少目前不收。”

谭木匠问:“云三嫂,你们两娘母背个背篼,把河坝里来做什么?”

云三嫂说:“捡柴。”

冯水生说:“捡柴都捡到河坝里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