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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一灿:一阵。②环勒鼓筋:被强行拖走。③单枝单杆干筋筋人:身高人瘦。④抗:像扛重物使背弯曲,属尪背病态。⑤拿慰:难为。
“李大爷,你说娘兮①疯话哦?安心要当干挣狗儿②是不?”一旁的周大爷见军兵不进油盐,他不敢去惹军兵,就把气发在李茂盛身上。“人都死来摆起了,还不让人家拿去窖倒。不窖可以,那抬到你屋头去,你干不干哇?兴说黄话嚯?”
“咋整吧?”李茂盛也没奈何,“你是看到的,军爷说不行得嘛。”
周大爷瞪了两眼,没有说话。
“要不,我再给他们说一下。”李茂盛硬起头皮,车过头去说道,“军爷,这个……这个江泥水匠嘛,他想逃避,果然是他的不对。但他家里呐,确实死人了,根据这个……这个实际情况……就宽限他半……半天吧……”
“叭!”
李茂盛话还没有说完,就遭军兵给了他一耳巴子。
事实上,李茂盛当里长多年,还从来没有众么窝囊过,竟然成了老鼠子钻风匣——两头受气。
江泥水匠见李茂盛整得瓜眉日眼③,心头也有一些过意不去。他暗暗骂道:狗娘养的军兵,简直就是不通人性的畜牲。
军兵不仅不考虑江泥水匠的感受,甚至还不给里长李茂盛面子。虽然李茂盛脸皮厚,可江泥水匠多而不少还是有点脾气得嘛。当然,他这个脾气绝不是那种胀爸儿德性④,也不是那种生吃卵子活吃求的咬卵匠⑤。此刻他捏紧拳头,挖眉恨眼,看样子叫冲上去与军兵恶干的架势。一旁的周大爷慌了,一把抓住江泥水匠,低声劝道:“千万行不得黄事⑥啊。”
江泥水匠看着周大爷,喉咙都硬了:“这人还有嬢勾儿⑦做头哦?”
李茂盛灰溜溜的吆喝其他人去了,周大爷便拉着江泥水匠,向正在聚集的人群中间走去。
小主,
突然,前面军兵又发现了马马儿。“妈哟的,那边还藏得有人嚯。”
“是觉得咋看不到人影子,原来四到处都藏得是嚯?”李茂盛见军兵发现林子里面还有人,顿时毛了,“得我两块活臊⑧,活腻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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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娘兮:什么。②干挣狗儿:1,为了挣表现,一味出风头;2,认真过头。③瓜眉日眼:傻子样样。④胀爸儿德性:脾气大,一股冲,不听劝。⑤咬卵匠:认死理的人。⑥行黄事:行(过激)事。心头想不通,乱来。⑦嬢勾儿:什么。⑧活臊:调皮捣蛋。
“哪个?哪个?”李茂盛一趟撵上前去,说,“安心要把我整垮杆是不?守到老子都挨了,龟儿子还不来给我抽威①。我叫无言不得把脚杆给你摌断了。”
马马儿晓得这盘滑不脱②了,诧乎乎的走了过来。
“滚你妈哟的,铁棒罗娃娃嚯。”军兵嚷道,“一把把儿子③。”
“管他喽,小是小,可以装个④脑壳吧。过来过来。”李茂盛一看,是马马儿,“哧,原来是你嚯?头发剃了就认不到你啦?龟儿子,在流沙堰整到利活⑤拉嗻?状多天了还不走?唉,幸好没有走喃,不然老子还嫑得把哪合儿去找人呢。”
马马儿不敢靠近军兵和李茂盛,站在两丈多远的地方,憨痴痴地把他们盯到。
“聋啦?喊你过来你就过来吧。”李茂盛吼道。“搞点把家具拿起,去给老子修城墙。”
“修城墙去?”马马儿搞不懂什么是修城墙。“有饭吃呗?”
“滚你妈哟呐,喊你去你就去吧,给老子讲价钱。”李茂盛按到小肚子,说,“讨口子样样做起,那低低儿大块肚皮,赏你一瓜瓢,肚皮给你胀得爆。”
马马儿听说肚皮都胀得爆,怕是李茂盛说来楔笃他⑥。他把脑壳车过去往后面一看,果然也有小娃娃。于是说道:“等我去把东西拿起,大合儿⑦就来。”
“不准耍抽扯嚯。”
“说得笑人巴沙。”
“要是煞勾儿⑧没有看到你,谨防老子弄死你!”
马马儿一趟跑回紫竹寺,几法式把铺盖裹好,背在背上。走进村子后,又在一处没人居住的院子头,寻了一把锄头,然后跟在江泥水匠后头,一起把县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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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抽威:支持。②滑不脱:跑不掉。③低低儿大,一把把儿子:很小。④装个:凑一个。⑤利活:好处。⑥楔笃:过意夸得很大的赏赐或给与的气话。⑦大合儿:一会儿。⑧煞勾儿:等会儿。
B:普通
昨晚上,李茂盛在衙门里面吃多了。
清早起来,他接连拉了好几次。走出郭家,小肚子又隐痛隐痛的,一点不舒服。他不得不跑到林子里面,去蹲着。可他一不小心,叫野茅草把屁股蠚起楞楞,便折起裤子走了出来。没走多远,感觉小肚子还是叽叽咕咕,老是想解大便。可事情太多了,他没有那么多时间找厕所,整来屁股上夹起??,裤裆里面臭汹汹的,难受极了。
李茂盛按着肚子,在村子里面跩了一阵,没有找到几个民工。他想不出办法,只好弓起背,忍着肚痛,又把铜锣拷打起来。
“当——当——当——”
“各家各户注意了,维修城墙,娃儿大小都要去。装病的,逃避的,通通都要绑起去……”
“当——当——当——”
接连不断的铜锣声传到了紫竹寺,马马儿搞不清楚,寺庙外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顺着声音,悄悄走进村子,发现一边拷打铜锣,一边喊话的人是李茂盛。虽然他非常害怕李茂盛,但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听见的声音,心里有些好奇(这时,马奶奶已经死去几天,马马儿的心情,也稍微平静了一点),便远远地跟在后面,当尾巴跟。
马马儿打着吊线,走了几户人家,才知道敲打铜锣,是为了提醒村子里的人去修城墙。马马儿最不喜欢的人,就是李茂盛,他便往树林里面一钻,独自走了。
马马儿来到高坎底下,在一个偏僻的荒草丛中,发现了一棵红柑树。树上挂满果子(那是秋天成熟后,无人采摘的果子),他以为那是不能吃的野生红柑子,没去管它。
一只小鸟飞来,歇在用竹筒培育的(为了繁殖优良果树,在竹筒内加细土,将切开的半边树枝插入土中,让其慢慢长出根来)树枝上,他随手捡个石头,嗖儿声甩去。小鸟飞了,但咚声掉了个红柑子下来。他搣开一尝,一点不酸,而且,回口还是甜的。就找根杆子,戳了许多下来,用衣服包起,拿回了庙里去。
马马儿把红柑子放好以后,又拿家伙,准备把树颠上剩余的红柑子,全部摘了。
当他第二次走进村子时,前面传来了惊恐的敲门声。他躲在竹林里面一看,是李茂盛在村子中间吼闹。马马儿害怕他,不敢走过去。他东躲西藏,绕了一圈,眼看高坎已经不远了,谁知对面路上,有一些乡亲,被两个军兵押了过来(这两个军兵,就是先前的两个军兵,他们在半路上把第一批民工交给接应的军兵以后,又回来了)。马马儿感到事情不妙,唰声蹲下身子,躲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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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有人!”押送民工的一个军兵,大声吼道,“这边有人!”
“哪里哦?哪里哦?”李茂盛在前面路口上,听见军兵呐喊有人,哗声骂道,“他妈的!”
马马儿以为军兵发现了他,顿时吓出一身冷汗。
“出不出来?”李茂盛把敲打铜锣的棒棒唰声一举,“不出来老子弄死你!”
马马儿见李茂盛和军兵们凶神恶煞的样子,抖着身子正要站起身来。可军兵却朝旁边一趟跑了过去:“妈哟的,朝哪里跑?”
“截住,截住。”李茂盛也闹了起来,“把他截住。别把他放走了。”
马马儿这才明白,李茂盛和军兵并非冲着他来。而是前边茅杆丛中,还藏了其他人。
“是哪个刁民哦?真是不像话呐。”
“截住,截住。”军兵啪声把鞭子一甩,“赶紧把他截住,赶紧把他截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