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有些心疼地看着湛月一把抄起她的酒葫芦,往他自己的酒杯里倒。
“嗨,酒不就是拿来喝的嘛,别这么小气嘛。”
湛月一脸随意地敷衍了一句。
令鼓起熏红的脸颊,看上去颇有些不太高兴。
她刚想说些什么,酒店中便突然响起从柜台传来的望的声音。
“令妹勿气,想要好酒的话,我这儿还有存货,犯不着与湛王怄气。”
他的语气没什么起伏,就像他擦拭酒杯的动作没有什么幅度一般。
湛月撇撇嘴,放下酒杯。
“行行行,就最后这么一杯。”
令喜笑颜开,素手一招,酒葫芦飞回她手中。
望放下手中擦拭得一尘不染的酒杯,看向门外的街道。
“颉被调去帮忙了。”
他突然没头没脑地说了这么一句。
湛月抿了抿杯中的酒液。
“朝廷几乎都被杀空了,颉和你当然会被拉去当壮丁。”
听到湛月的话,望瘪瘪嘴,脸上散发出一抹怨气。
“我和阿妹真是劳碌命,不像某个杀完人拍拍屁股走人的异姓王,啧啧。”
望想到自己那些被拉过去充壮丁的黑子,那是没日没夜地上班啊,要不是他望的黑子就算没有分配任何能力,凭着自己的身体素质也能够做到十天十夜不合眼,他的那些个可怜的黑子早就猝死了。
湛月仰头灌下美酒。
他“哈”了一声,“啪”地一下把酒杯放在桌子上。
“苦一会儿,换来后头至少百年的安稳,我觉着不亏。”
令看了看他空荡荡的杯子,又看了看自己的酒葫芦,眼中冒出点点犹豫之色,但很快,她眼神就坚定下来,招了招手。
酒葫芦飘到湛月的酒杯上,随着哗啦的声音,湛月的酒杯再度盈满。
“多谢。”
湛月笑着和令道了声谢。
令哼了一声,举起酒杯,示意了下湛月,而后自己一仰头,一饮而尽。
望瞥了一眼这俩货,叹了口气。
“我可不觉得那个小皇帝是个会乖乖遵守承诺的人,这么小的年纪,就能想到借刀杀人,还不怕死地想借你这把双刃剑——还成功了,啧啧。”
“那孩子啊……”湛月晃荡着酒杯,眼睛透过澄澈透明的酒液,看着那头不知道借着酒兴,拿根笔在空中挥什么的令,“什么方面都像他爹,但唯独在敬畏之心上,没有遗传到,你说的不错,他不会那么乖乖遵守承诺,你和颉,还是小心一点为好。”
湛月同样不信任这个小皇帝给他的回报:他竟然说等他长大,彻底掌权之后,大炎将恢复湛月“异姓王”的身份——太可笑了,湛月并不相信。
湛月难得用关切的语气和望说话,这倒是让望有些意外。
不过,望也没问,而是再度看了眼湛月和令,随后便从柜台下面翻出来两张棋谱,坐在那儿,自顾自地研究起来。
令转着手中的毛笔,她看了眼那边专注看着棋谱的望,压低声音。
“那个小皇帝……会对望和颉做些什么吗?”
湛月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1045年,京城发生了一件影响深远的事——颉莫名地失踪了。
当然,说是失踪,其实大家都明白,颉是“消失”了。
而在京城,能发生这种事情,就算幕后主使不是魏帝,魏帝也绝对脱不了干系。
而也正是这件事,导致了望至此彻底和大炎朝廷决裂,不再相信大炎的朝廷,谋划了一场对京城造成了极大损失的事件,自己也从严密的监视中脱身而出。
令神色黯淡了些许,不过,她很快就恢复了精气。
“也罢,岁相本就不受朝廷信任,这也就是迟早的事情。”
她趴了下去,身后的龙尾低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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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月犹豫了下,他放下酒杯。
“其实……我可以试着……”
扭曲?那已经是过眼云烟了,从始至终就没有扭曲这种东西。
只是泰拉试图让这片大地走上湛月脑海中的那条路的,这次轮回的各种“补正”而已。
所以,湛月想试着……改变一回“原剧情”。
如果望和大炎朝廷能够合作,那岁的威胁也会相应地减少一些吧?
令噗嗤一笑。
“我说,湛月,有时候,不要把一些不属于自己的责任揽在自己肩上啊。”她把自己从桌子上撑起来,双手撑着自己的脸,“既然二哥已经有了警惕,不妨相信一下他——虽然他有时候确实很混蛋,比起大哥来也说不上可靠,但他毕竟是二哥。”
“除了大哥和我之外,他就是最强的那个了。”
令笑了笑。
“而且,我也不能干看着啊,大哥不能随意离开玉门,我可不一样,我可是‘逍遥’啊。”
湛月默然。
在十二岁相中,重岳最强,不仅仅是作为第一位诞生于世的岁相,继承了大部分【岁】的权能的原因,还更是因为他这千年以来,在【武】之一道上的攀登求索。
而第二强者,并不是作为老二的望,而是令。
诚然,望能够分散自己,化作108枚拥有各种权能的棋子,可以模仿所有岁相的权能,在权能一途上,可以说是相当强了——但令更强。
令的“逍遥”,在战斗中所起到的作用并不强,硬要说的话,也顶天了只是一个能够让她脱离各种束缚的能力,但她在术法的钻研上,却足以弥补乃至跨越她和望的战力差距。
如果望对于颉的危机束手无策,那令这个“变量”的加入,足以让事件走向未知。
湛月叹了口气。
“令,1045年,关注京城。”
他站起来,抚了抚腰间的剑,转身离去。
令看了看他的背影,随后低下头,饮尽自己杯中的酒。
酒葫芦倾倒,但却未能倒出来任何一滴酒液。
令啧了一声,看向湛月留在桌上的,盈满的酒杯。
“说最后一杯就最后一杯啊,还怪诚信的。”
她拿起湛月的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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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月躺在被封锁起来的李家主府的屋顶上,吹着风。
冬风并不和煦,但让人清醒。
黑色的羽兽划过天际,落在湛月身边。
“咕咕。”
羽兽啄着湛月的衣服。
湛月伸手拍开这只不怕人的羽兽。
“咕咕~”
羽兽跳开了一点距离,对着湛月“恶狠狠”地叫起来。
湛月双手枕在后脑勺上,没搭理它。
冷冽的寒风吹来,带起湛月白色的发丝。
“咕,咕咕……”
羽兽似乎感觉到了寒冷,它犹豫了下,随后两下跳到了湛月身边,把自己脑袋埋在湛月的衣服下,试图取暖。
湛月轻轻推了推,但这小家伙一点也不怕人,非但没有飞开,反而还往里面更埋进去了些。
湛月无奈叹气,没再试图推开这只小羽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