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方迁听琴

沁儿自然不能接这种话,微笑着点了点头,说了声“大人请入座”后,便走到了琴案旁,跪坐好之后,深深地呼了口气,又想了一遍沈熠所讲的背景故事,很快就进入了完美的演奏状态。或许她自己并没有察觉,但其他人都很明显地感到,就在她的双手搭上琴弦的那一刻,她的情绪发生了变化,整个人似乎与琴融为了一体,她就是琴,琴就是她。

沈熠虽然已经听过一次了,但这次,他明显地感觉到沁儿与《广陵散》的情绪更契合了。只见她的手指上下翻动间,很快便完美地复刻了他脑海中那位管平湖先生弹奏此曲时的情景。如在弹奏此曲第九段《冲冠》、第十段《长虹》时,她运用了古琴中手法力度最强,也最具表现力的“拨刺”技巧,在一、二弦同音奏出慷慨激昂的音调;又如在弹奏第十六段《会光》时,她则采用了泛音与散音高低音区强烈对比的方式弹奏,同音急促反复,节奏逐步紧缩,表现出一种英雄的气概;再如在弹奏第十八段《投剑》时,她运用了“拂”这一手法,恰似破竹裂绵,给人以惊心动魄之感。除此之外,此曲中有许多用泛音弹的部分,如第二十二段《烈妇》中的几句,音韵轻脆幽清,又如鬼神之音。而气势雄伟的部分,如第十九段《长虹》,左手在琴的中下两部按弦,右手多次作“拨拂滚”的动作,展现出了激昂慷慨之势。

完整的一曲奏罢,沈熠算是彻底服了。正像方迁说的那般,沁儿在琴艺上的成就绝对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级的表现,她的整个演奏过程非常契合《琴书·止息序》中的评价:“其怨恨凄感,即如幽冥鬼神之声,邕邕容容,言语清泠。及其怫郁慨慷,又亦隐隐轰轰,风雨亭亭,纷披灿烂,戈矛纵横。”

“好一个沁儿姑娘,好一曲‘知应天上有’的琴曲。在下今日有幸聆听这番妙音,虽死无憾!”沉默了许久的方迁做出了他发自肺腑的评价,“沈老弟,愚兄今天算是明白了你这招牌是何意了。‘聆音’者,即聆听沁儿姑娘玄妙的琴音。”

“方兄说的好!”沈熠哈哈大笑,看向沁儿道,“沁儿姑娘,方大人刚才的评价你应该也听到了,以你的能耐,现在还会觉得我们之间的合作是我占了便宜吗?”

“当然了。若小女子没有这个能耐,东家也不会想到要占小女子的便宜!”沁儿微笑道。

沈熠和沁儿两人的对话听得方迁云山雾罩的,但他却没多想,反而眼神炽热地看向沈熠,像是请求一般地道:“沈老弟,愚兄知道你文采斐然,何不为沁儿姑娘刚才刚才的表演赋诗一首,以和此情此景。此曲日后定当闻名天下,若有了沈老弟的诗相和,方可称为传世经典。”

“方大人好提议!”沁儿立马附和道,“东家,琴是乐器,亦是道器。自古以来,左琴右书可是文人才子理想生活的典范。如今琴有了,若是少了诗,岂不令人遗憾?”

“沁儿姑娘说的是!”方迁接过话茬,继续劝道,“诗、乐本为一体,演乐与作诗相辅相成,而抚琴又常被我等读书人用来比拟作诗之道。弹琴对指法、节奏的要求与作诗的心境多有契合之处,正如前人所言:‘有躁人在坐,迫而琴之,其声必察,其意必无留余,而况操之者乎?夫诗亦诚然矣。’”他平时根本想不起来这些“前人”所说的话,可今天为了让沈熠再留下一首好诗来,硬是激发了自己的潜力,引经据典地证明了自己的提议是正确的。

“也罢,两位既然都这么说了,我若是再推三阻四,岂不是扫了雅兴!”沈熠道。正好他脑海中有一首长诗,其中有一段描写的正是弹奏《广陵散》时的听觉感受,这便拿来用用。反正自他来到圣朝后已经抄了许多诗了,也不在乎多这一首半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