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一致。”宋角很是肯定地道,“案发第二天,京都府的人说是以防有人监守自盗,将药物研制小组的人全部召集了起来,一一核对了他们的信息,但没有发现任何的可疑之人。对了,我们这一个团的禁卫也接受了宫里派来的人的核查,也没有发现可疑的人。”
“了解了。”沈熠扶着下巴,开始归纳整理所有的信息。思考了片刻后,他终于想出了一个自认为不错的主意。不过,为了以防万一,他还需要跟赵真说明一下情况,并申请一些武力支援。毕竟这是朝廷的事,他也不便让玄策帮忙,更何况玄策也不一定愿意。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玄策见沈熠突然面露喜色,好奇地道:“小师弟,你可是想到了什么?”
“不可说,不可说。师兄,此事关系重大,请恕我暂时不便相告。”沈熠神秘兮兮地道。
“不说拉倒,就算你想说,我还不想知道呢。”玄策一脸傲娇,打了个哈欠道,“还要继续问吗?不问的话,我们就回家去吧。一天天带着我到处乱跑,害得我都没能睡一个好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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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玄策的抱怨,沈熠觉得也有些不好意思,笑道:“暂时没什么要问的了,我们走吧!”
刚走到门口,沈熠突然停住脚步,转过身来,对宋角道:“答应你的事,我一定会遵守承诺。不过,有件事我还是要提醒你,此案的轻重完全取决于陛下的的心情。因为你的原因,那位谢团长已经削职在家了,你的好兄弟鲁唐等人也锒铛入狱了。即便你们最终能逃过一劫,或是侥幸官复原职,但我想,你应该也不好意思再继续留在禁卫府了吧。至于你家里的情况,没有人会比你更清楚。到时候,一旦你离开禁卫府,如何供养他们便成了最大的难题。如果你信任我的话,逃过这一劫后,就带着你的家人来同安县吧。我沈熠没有其他本事,但给你提供一份月钱还不错的工作还是可以的。至于令嫂,若是她愿意的话,也可以到我的成衣坊去工作。当然,这些都是我的一点建议,而不是命令!你若是有这个想法,就同安县再见吧!”
说罢,沈熠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地牢。他像是有些心虚,又像是有些同情,不敢看宋角的眼睛。几个月前,在他对这个世界有了一定的了解之时,他曾情绪高涨地想要改变整个世界。可最后,他只想尽力改变每一个有缘遇上的人,让他们尽可能地过得幸福一些、有尊严一些。
再次站在阳光下,沈熠刚才被宋角的苦难遭遇所影响的心情也好转了起来。他仰起头来,眯着眼与太阳对视了片刻,感慨道:“师兄,你说这天下会有国泰民安、国富民强的时候吗?”
玄策并没有正面回答沈熠的问题,反而笑了笑,一本正经地道:“小师弟,你是个心地善良的人,因而才会对那个宋角的遭遇生出这么多的感慨。可你要知道,这世上的人有很多,他们并不是都能像你这般,能察觉到黎民百姓的不幸,尤其是那些身居高位、手握权柄的人。”
沈熠愣了愣,不明白玄策这话是什么意思。玄策也像是看出了沈熠眼中的困惑,自顾自地道:“师父在世时曾不止一次地引用祖师爷的话教导我们:‘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而非一家一姓之天下。’这一理念自打道宗立派以来就根植于每个道宗弟子心中,甚至奉为圭臬。
你刚才问我,天下将来会不会变成你说的那个样子。对于这个问题,我实在不知该如何回答,因为我不知道你理解的天下是怎样的。但在我心中,或者说在许多个道宗弟子的心中,我们理解的天下既是人与万物共存的理想场所,又是文化和制度共同作用的现实世界,更是我们修道之人对整个宇宙的认知理解和意义表达。就像祖师爷在《玄都道藏》中所说的一样,‘刚柔交错,天文也;文明以止,人文也。观乎天文,以察时变;观乎人文,以化成天下。’
道宗自成立那天起,最终的目的就是建构一个“天人一体”的秩序理念,并以此为基础,建立一个‘人人友爱互助、家家安居乐业、没有差异、没有战争’的理想的大同世界,而这也正是我们道宗每逢乱世便会出山救世的根本原因。我这么说,你应该明白了吧?”
闻言,沈熠沉默着点了点头,又长叹了口气。玄策虽然说了很多,但总结起来只有两个字——不会。古往今来,有人的地方就会有纷争,就会有阶级,这是怎么也不能消除的客观事实。就像《荀子·利论》中阐释的那样:“人生而有欲,欲而不得,则不能无求;求而无度量分界,则不能不争。争则乱,乱则穷。”归根到底,这一切都是由于人的现实性在作祟。
而在圣朝这样一个封建君主专制的黄金时代,天下会不会太平,更多的还是取决于坐在龙椅上的那个人有没有与民休息的心。无论是他所期望的世界,还是玄策甚至道宗所期望的世界,说到底都是一种幻想主义。在利益诉求和秩序保障面前,各个阶级之间自然不可避免地会发生纷争,而这也会进一步引发“争则乱,乱则穷”的怪圈,以至于不休不止。
“行了,小师弟,不要想这些复杂的事了。”玄策拍了拍沈熠的肩膀,笑道,“放心吧,这天不会塌的。就算真的塌下来,不还有宫里那位顶着吗,你又何必纠结这些,杞人忧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