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朔被押至司狱,老郎中倾尽九牛二虎之力救回他性命,但没把握能治好他的伤。
“明日他要是还不醒,恐怕轻则聋哑,重则成木僵人。”
老郎中恨不能掰开钟朔嘴巴招供,“昨夜老朽溜进刑部大牢给他服过参茸汤,虚不受补吐血是正常的,但不至于伤及内腑啊。万一耽误大人查案,老朽万死难辞其咎……”
“霍大夫言重了,您这是救了钟朔一命,他若是被押回刑部未必能活过今晚。”
裴砚舟朝他拱手致谢,“您以身犯险相助裴某,待此案了结定当重谢。”
“裴大人莫要羞煞老朽,举手之劳何足挂齿。”老郎中激动得抹把辛酸泪,“老朽看到钟朔就想起五年前的自己,多亏大人罢黜赵虎那恶徒,不然老朽举告他逃不过报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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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民伸冤是裴某职责所在,霍大夫不必放在心上,以后你我无需见外,那就有劳霍大夫照看钟朔。”
裴砚舟不能将破案的关键放在钟朔身上,连夜去李府讯问又不合规矩。之前为了查案,他已得罪过大半个朝廷……
回书房途中,裴砚舟碰见大口吃肉的吉祥。
纤瘦的姑娘捧起堆成山尖的碗盆,坐在回廊栏杆上晃荡着两条腿,仰起小脸凝望静谧夜空,双眼晶灿灿的,好似洒落进漫天星芒。
“唔,白菜太好吃了,怎么有人舍得丢掉呢。”她摇头晃脑嘀咕着,裴砚舟想装作没看见,却鬼使神差回了句。
“好吃的是肉,不是白菜。”
何其荒诞的思慕之情,她对他本人的热切渴望,好像还不及那碗猪肉。
吉祥心下一惊,听魏平说猪肉不便宜,这家伙该不会嫌她吃的多吧?
她匆忙扒几口饭咽下去,高高鼓起的腮帮子像小仓鼠,碗底朝天后朝他谄笑:“大人吃了么,来点儿?”
裴砚舟蹙眉看她嘴上的油光,腹诽她做石狮子那些年,没饿死真是个奇迹。
在吉祥看来,他深奥的眼神别有深意,更像是某种威胁。
“没错,我知道郭巍是你真爹,你喝醉了自己说的,不怪我偷听哦。”
吉祥抬脚翻过栅栏,攥起袖子抹把嘴,“别担心,我会替你保密的,谁叫咱俩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呢。”
“无稽之谈!”裴砚舟跟她说不过两句就有情绪失控的危险,大步走远将她甩到身后。
吉祥追上去打个饱嗝:“七日后你破不了案被罢官,还有钱管我顿顿吃肉吗?”
裴砚舟彻夜翻阅案卷都不曾疲惫,这会儿忽觉头痛,只想躲得远远的。
吉祥一时情急扯住他袖子:“我还知道那郎中是你找来的托,钟朔吐血吐得真是时候,老酸菜当场吃个哑巴亏……”
裴砚舟皱眉扶额,她居然连“老酸菜”都知道?
言多必失,悔之晚矣。
“裴某就算保不住乌纱帽,管你吃肉的银子还是有的。”他甩开她油腻腻的小手,淡然离去,“回你自己房舍,勿再打扰本官。”
吉祥冲他背影揶揄:“嗐,刑部裹脚布的案卷不看也罢!钟朔他还没醒吧?那你快去李府捉鬼啊!棺材流血泪,无脸鬼喊冤,本座倒要亲眼瞧瞧,究竟是何方妖孽作祟……”
裴砚舟脚步顿住,回头轻叱:“胡闹!讯问李府需按章程行事,不得妄动。”
“呦,你在外面以一敌二不是很威风嘛,怎么回来又畏手畏脚了?本座可不是吃白饭的,凭本事赚过你两贯钱!”
吉祥竖起两根手指头,捧着空碗在他面前打转,“我还以为你不是迂腐的老古板,是个为百姓出头的好官呢。”
虽然有人骂他是官迷,但总比那些为官不仁的强多了。
裴砚舟目光平静,吉祥看不出他心里所想,抛出一个他无法拒绝的诱饵。
“不如咱俩联手横扫官场,本座不计前嫌助你成为百官之首,压你老子头上!”
裴砚舟生无可恋地闭上眼睛。
心里最后的秘密都被她听去了,从今往后再碰一滴酒,他誓不为官。
“大人,不好了!”魏平没察觉诡异的氛围,惊慌失措赶来禀报,“李府连夜发丧,欲将齐氏尸骸下葬!”
“起棺了吗?”裴砚舟快步如飞冲出去,既已得罪过大半个朝廷,多他一个李侍郎又如何。
魏平小跑回话:“尚未,我们的人至多能拖延半个时辰。”
“备马,去李府!”李家人若无龃龉,怎会急于埋葬齐氏尸身?一旦棺材入土,罪证也将被彻底掩埋!
裴砚舟等不及乘车,魏平刚牵出膘肥体壮的赤鬃马,他纵身跃上马背绝尘而去。
魏平震惊于大人矫健的身姿,回过神带手下策马狂追,却见眼前有道疾影掠过,耳边回荡着可恶的笑声。
“小平子,你快点,本座先走一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