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里萦绕着金檀香,清冽气息使人心绪安宁,明媚阳光穿过万字花格窗,金芒洒于墙上画卷,万里江山波澜壮阔。
祁渊身穿太子蟒袍伏案疾书,内侍传话裴府尹求见,他放下手中狼毫笔,从格架上取下精美的檀木盒子,看向殿外身姿挺拔的裴砚舟。
他之前也没多想,相貌如此出众的俊秀公子,怎会在坊间兴起鬼差传说?许是他屡破奇案如通鬼神,杀伐无情令罪徒胆寒,才会由此得名吧。
这么说来,鬼差之名应是一种褒奖,就像百姓家门前贴的门神,燕安城有裴无常镇守,肃清一切魑魅魍魉。
裴砚舟步入书房,看到祁渊意味深长那抹笑,不知他想到了什么趣事。
“裴爱卿喜事将近,孤为你准备了一份薄礼,聊表心意以贺新婚。”
太子送礼岂有厚薄之分,裴砚舟双手接过檀木盒子,衷心表达感激之情,君臣之间客套一番,其乐融融。
裴砚舟还没说到正题,祁渊催促他打开看看,盒子里铺着红绒布,横卧一对价值连城的夜明珠。
珠联璧合,金玉满堂,太子对贤臣的爱重之心溢于言表。
裴砚舟也无需与他见外,坦然收下这份贵重贺礼,云淡风轻的气度深得君心。
“前日岳廷尉前来向孤请辞,孤体恤他年事已高,已经应允他告老还乡,择日颁布圣旨擢升裴爱卿为大理寺廷尉,也算给裴家添件好事,双喜临门。”
全京城都在等裴砚舟官复原职,岳大人身为前任廷尉,等到合适的时机物归原主。
裴砚舟心中未起波澜,他自入仕官运亨通,几乎没受过挫折,一路奔着百官之首的志向,却忽略了沿途的百般风景。
遇见吉祥以后,他的志向也在悄然转变。
无论是渭水县令,燕安府尹,还是再度成为大理寺卿,甚至将来封侯拜相,他都不会再有心绪起伏。
裴砚舟面无表情,祁渊难免揣测父皇令他寒心,恐怕已对祁氏皇族失去信心。
话不挑不明,祁渊看重裴砚舟,便不希望他们之间还有隔阂。
“裴爱卿,孤有句话与你直言,你从渭水回京之后,貌似对官场心灰意冷,像是超脱世俗的修行之人,将这世间权势视为镜花水月。”
祁渊自认明理,他不像父皇与那位祖先一样,将皇族的傲慢刻进骨子里,刚愎自用,泾渭分明。
他放下太子的身段,走到裴砚舟面前推心置腹说起心里话。
“承谦,孤与父皇不同,你可以尝试信任我,你我之间绝无虚言。”
裴砚舟看着他温和的双眼,身为储君,他眼里有气魄与野心,却也有宽厚与仁善。
祁渊决心成为明君,他愿意去做出改变,如果连他都不能信任,辞官才是唯一的出路。
裴砚舟释然笑道:“吾乃凡人不能免俗,入仕为官自然向往权力,但当权力沦为自身谋势的捷径,那将陷入欲壑难平的深渊。”
“私以为,权力理应面向万千民众,为他人谋福祉乃天地之势,顺势而为方成正道,亦是吾所追求的为官之道。”
聊完心里话,两人再度回归君臣,裴砚舟揖拜一礼:“微臣承蒙太子殿下赏识,感君之恩,明君之理,鞠躬尽瘁,无愧于心。”
祁渊仍处于听到那番话的震撼中,裴砚舟的通透超出想象:“孤何其有幸,能得贤臣辅佐……”
君臣情深义重,裴砚舟再也找不到比此刻更适合的机会了。
“微臣厚颜恳请殿下再添一喜,为吾内人谋份官差。”
祁渊从感动中清醒过来:“吉姑娘将嫁入裴家执掌中馈,生儿育女,她还有空闲另谋差事?”
那个古灵精怪的小姑娘,又给裴砚舟灌了多少迷魂汤?
她已经拥有了京城第一美男,红袖添香,帐暖情浓,难道不是每个女子梦寐以求的吗?
“殿下应该记得,皇上曾经允诺赏赐内人……”
这件事说来话长,裴砚舟有耐心说服他接受吉祥绝妙的提议。
祁渊真没想到,那姑娘爱吃爱玩儿,看上去像靠美貌蛊惑裴砚舟,竟也有这般真知灼见?
湘雪园风波宫里也有传闻,吉祥将那些妇人接回璞园,裴砚舟替她收拾多少烂摊子,他都睁只眼闭只眼,不予理会讨伐裴砚舟的群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