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边说着话,一边有意无意的看了一眼宋远平,引得常委们纷纷随着他的目光看了过来。
宋远平表情很尴尬,心里也很无奈,他忽然有种强烈的孤独感,这种感觉让人气馁、让人绝望,内心的高傲和自尊一丝丝的被抽将出来,像是要把他掏空,揉碎。董胜利的心脏病犯的太是时候了,早不犯晚不犯,和自己杠了几句就犯病了?好在董胜利没什么大碍,如果因此一命呜呼,那自己还不成了罪魁祸首?
董胜利身体微微动了动,眼皮很吃力地往上抬了抬,又无力的闭上眼睛,接着,他像是十年都没呼吸过一样,喉咙里“咕噜咕噜”了几声,贪婪地深吸了一口气,随着肚子里那口浊气缓缓吐出,他又昏睡了过去。
“董书记没事儿了,哎呀我的天,太好了,太好了,我就说董书记是吉人天相吧?真是福大命大,逢凶化吉,遇难呈祥啊!”
毛朝阳一副激动的样子,夸张的用手揩了揩并没有一点点眼泪的眼角,又偷眼看看刘秘书。
大家有些看不惯了,有人露出嘲讽的笑容,有人别过脸,不想看到他那副奴才样,秦玉洁更是“啍”了一声,到会议室外的走廊上等救护车去了。
宋远平对毛朝阳种人见怪不怪,官场上卑躬屈膝的人多了去了,他们学历不高,业务能力一塌糊涂,但他们却有着精湛的拍马艺术。他们善于在合适的场合做出合适的动作,说出让人呕吐的语言,他们的所作所为普通人是做不出来的。这项技术不但要脸皮够厚,还要精准把握稍纵即逝的难得时机,其专业功底并非一蹴而就,虽然用不着冬练三九,夏练三伏,但想要做到集脸皮厚、说话艺术和选择时机于一身的至高境界,也不太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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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刺耳的警报器呜咽着传到了会议室里,几分钟以后,几名身着白大褂的医生护士们拿着担架涌进了会议室里。
一名医生翻了翻董胜利的眼皮,又拿出听诊器听了一下:
“谁给病人服过药了?”
刘秘书回答道:
“是我,我给领导喂了几粒速效救心丸。”
医生没再问什么,几名白大褂小心翼翼的把董胜利挪到担架上。大家想过去帮忙,却又无处着手,笨拙的动作显得碍手碍脚的。众人只好看着白大褂们把董书记抬走了,又是几分钟过后,救护车呜咽呜咽的又开走了。
董胜利被救护车拉走了,会议室里,宋远平就是无可争议的领导。他没心情再开什么会议了,刚要宣布散会,毛朝阳连个招呼都没打,已经走到会议室门口了?
宋远平实在是忍无可忍了,这个毛朝阳太过分了,怎么说自己也是黄州市的二把手,他这么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以后在市政府还有什么威信可言?常委们如果也效仿他的行为,那自己还不如趁早滚蛋的好。
“毛部长,会议还没有结束,谁让你走了?”
毛朝阳扭头一笑,脸上满是讥讽的表情:
“宋市长,这种情况,这会议还有开下去的必要吗?”
宋远平一股火气直窜到喉咙口,他眼睛血红,像是燃烧着的熊熊火焰,声音里带着杀气:
“你给我站住,董书记不在,作为市委副书记,我一样可以主持会议,在我没有宣布散会之前,你就不能离开会议室!”
这几句话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从牙缝里硬挤出来的,每个字,每句话都带着冰凉的寒气。
屋里的温度似乎骤然下降了十几度,一股寒意扑面而来,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氛。
常委们各怀心思,有人被宋远平的威严震慑到了,有人则不动声色,静观其变,也有人希望毛朝阳一硬到底,不要屈服于宋远平。李红兵就是其中一个,他就希望毛朝阳和宋远平能撕破脸皮,自己也好坐山观虎斗。
纪委书记郭开来第一个又坐回了座位上,以实际行动无声地支持着宋远平。
郭开来在常委中还是很有影响力的,其一,郭开来不苟言笑,多年的纪委工作使他身上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其二,近年来国家很注重纪律工作,纪委不但可以监督、矫正、处理下级政府官员,对同级别官员也有监督职权,因此,纪委书记的身份地位也随之水涨船高,在政府的实际权限,已超越了市委专职副书记和市政府常务副市长。
有了郭开来这个领头羊,其他常委们也有序的坐回各自的座位上,只有毛朝阳尴尬的站在门口,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整个人就这样木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