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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吧,这就解决了,”天青泪想说这掀不起什么浪来,旋即又补充道,“被路过的热心市民A。”
浮生感觉有些不真切,太厉害了吧,这么轻松就解决了,我是活在一个爽文的世界里吗。
就在浮生想要顺手拧干衣服里的水时,腰间的白团玩偶掉在了身后。
浮生突然有一种很不好的直觉。
毛绒的玩偶被撕裂,有虫从中爬出。
一个可怕的猜想爬遍全身的毛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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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暗的小巷内,在阴雨中浮生的影子被拉得细长。
“诶呀,姐姐你找到我了。”
浮生抬起苍白之枪指向那个自己救下的小女孩。
视线中小女孩的眼神涣散,像是已死去的尸体般渗人地笑着的。
不,她确实已经死了,有虫的肢体自她的身体里生出,蜈蚣或者其它什么爬满了她的身体。
它们从她的身体中来,早已啃食光了她的内脏,衣衫下是被撕扯开的胸腔,有血液渗出。
小主,
金蝉、幽冥、犀角虫,钩蜈……
没由来的,浮生竟能从血腥味中读出那些斑驳不堪的源头。
金蝉,金蝉,金蝉。
金蝉脱壳。
理所当然地答案啊。
一个小女孩出现在这样敏感的地方本身就很奇怪好吗?
她已是躯壳,用以逃脱的躯壳。
浮生双手握着枪,手指扣在扳机上颤抖。
“你杀了她。”浮生在指这个原本的小女孩,她的语气中透露着难以置信。
“幽冥”没有回答,只是抬起手看着有虫爬过,自嘲地笑了两声。
最后在几声干笑中,它说着意味不明的话:“原来是我啊。”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做那些事。”浮生问着毫无意义的话。
意料之外的,“幽冥”做出了回答:“你们不会理解的,我只是……想给她办一场葬礼。”
“杀了我吧,不然我会杀更多的人。”幽冥平淡地说,用着这副躯体,它发挥不了任何力量。
浮生的手越发用力,却无论如何扣下扳机分毫,只是越发的颤抖。
女孩张开手,纵使已是形骸,却还留有那令人心疼的脸蛋。
她本该在家人的爱护中长大吧。
我无论如何都下不去手啊!
“你在害怕吗,害怕一个软弱无力的将死者。”
“还是在愧疚,觉得自己没能救下这个女孩。”
“或者想逃避,觉得顶上人类的脸就不该死。”
……
她的声音如同在耳边低语,催促着浮生挥下死神的镰刀。
“啊啊啊啊啊!”
砰!!!
“渺小的人类啊,感谢你的慈悲,但即使沦落幽冥,我也会去诅咒所有、所有袖手旁观的人类。”弥留之际,它小声地说。
一个人的死去并不会壮烈,它往往是寂静无声的。
被杀者四分五裂,有血液和肉片溅在杀人者的脸上,仿佛在蠕动。
浮生无力地瘫坐在地上,崩溃又迷茫,阴雨中响起雷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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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第一次睁眼,看到了那些充满「亵渎」的祭坛,那一刻我明白,我诞生了。
在很久很久以前的那段时间,我还流亡在人群中,人们会害怕、畏惧、厌恶,拿起刀兵驱逐我。
渐渐地,我习惯了,将脸藏进兜帽的阴影里,用长袍遮蔽身体,游走在灰色地带做活。
一次偶然的,我豢养一个虫群,在因为塌方而废弃的地下停车场。
久违地,我竟找到了家的感觉。
它们给我食物,把我视作同族,它们奉我为皇。
我们从莫不相关的彼此中找到了归属感。
每一天都有灵死去,每一天都有家人诞生。
后来,人类挖开了那,驱逐了我们,用大火。
我无力地倒在火中,听着同族们的悲鸣,想着为什么。
有时候我觉得城市甚至不如荒野,我会逃出去,那时候才知道世界真小啊,又灰溜溜地回来。
我走过了一个又一个城市,不知过了多少年。
伤害我们的人都死去了,敌视我们的人又会再诞生。
他们什么也没法改变。
……
我遇到了一个小女孩。
在我翻找垃圾箱的时候第一次遇见了她。
她问你在干嘛啊?我说找吃的。小女孩没有问为什么,递来了一个干净的面包说大哥哥你吃。
我很久没有离开这个城市,之后她常常来找我玩。
我会坐在碎石堆成的废墟上,老旧的亚麻长袍垂落在地上,同族们会簇拥着我,听我唱歌。
她会在那听着,有时候我待唱一下午。
有人来时,虫群们会散去。
小女孩不会害怕我,不会觉得我丑陋。
她竟然说我心好,说我们是朋友。
哈哈哈,真好笑啊!
那样小小的人类、可以随手捏死的脆弱的人类把吾当朋友。
我笑着笑着,眼角却涌出泪花。
想不明白为什么,以至于那时的我错过了解决问题的最佳机会,当我想挽救的时候已经没什么可以改变的了。
其实,只是我们都没什么朋友罢了。
之后,她很久没来过,我犹豫又犹豫,最后借着同族,找上了她的家。
我才知道她生活在怎样的地狱里。
她才九岁啊。
她下意识地躲着我,不想让我看到她这副模样,惊恐不安,只有这种时候她才像个孩子。
我教训了一顿那个人渣父亲,带走了女孩,只有他的惨叫不绝于耳。
我只得带着女孩逃窜,相依为命,为了养活两人,我不得不去做些更过激的事,然后就被官家铺天盖地地追杀。为什么我绝不可以,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我,就因为我是半妖?是类人?
女孩病了,快要死了。
我始终记得,她牵起我的手,让我刺穿她的胸膛。
她笑着,那一刻她眼中有生命中最后的闪光。
人类把我们逼上了绝路,我们没法回头,也许就像他们说的,我已经疯了。
那些袖手旁观的,那些道貌岸然的,是所有人类害死了她,我会让他们、血债血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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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还在下,沈雎撑着伞找到了小巷里的浮生,往里望去,看到血肉横飞,明白了大概。
沈雎穿着黑色的礼服,像是来吊丧的,脸色依旧憔悴,但身姿明显挺直了些。现在想来,他好像一直这副打扮。
“浮生小姐,你不必太自责,我们总会经历这些,因为这个世界并不温柔。
但请永远不要去适应杀戮,哪怕终有一天我们会被死亡的重量压垮,不要去适应它,那才是世界真正的残酷。”
“我知道的,沈雎先生……我只是……有点想不明白。”
“好的,这边就交给我处理吧,收尸也是我的工作之一。”
“嗯,我得、回去休息会。”
在擦肩而过时,沈雎轻声地说:“您的善良令我敬佩。”
沈雎走进小巷,打开手提箱,娴熟地处理起了尸体,像是处理过太多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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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大伙为了庆祝公会第一个任务顺利完成,涮起了火锅。
浮生坐在其中默不作声,让人感觉随时会哭出来一样,或者她一直是这样。
“别一个人冷着嘛,来喝两杯。”天青泪不由分说地塞过浮着泡沫的纯黄酒液。
浮生看了看比自己手臂还粗的酒杯,仿佛被大伙有说有笑的热闹气氛感染,深吸一口气猛地把酒灌完。
然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浮生突兀地从床上醒来,阳光又照射进来,记忆从灌完酒那就断片了,回到公会大家看浮生的眼神都不对劲了,说昨天她又唱又骂的,决计不让浮生再喝一滴酒了。
浮生捂住嘴,冲向盥洗室,吐了出来。
舒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