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冰箱坏了,拿出来解决掉。”
“喝这么多会坏肚子的,还不如等冰箱修好再塞进去。”
“唉,我也没想过能一个人喝完,现在……好像能了。”剑亿修默默地将视线移向樱疾。
“怎么了?”
“没事。”剑亿修迅速移开视线,“你那几个小弟呢。”
“回家了呗,我就住这附近,出来遛弯刚好和你碰上了。”
“你和他们……关系很好吗?”
“算是吧,打小认识,一直是我照顾他们。”
然后你要来武馆,他们也屁颠屁颠地跟了上来,但他们只是跟着你而已。
剑亿修近乎可以联想到事情的始末。
“唉,樱疾,你也算是个直性子,交浅而言深。呵……作为外人,我不好说什么,只能给你句忠告——近朱染赤,谄媚则晦。”
在对方身上找存在感,最后只会一无所获。
说完,剑亿修将可乐罐进喉肠。
樱疾沉思了很久,好半天才想起口可乐,“近朱……差不多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的意思吧,剑兄我没读过多少书,你别笑话我。”
樱疾喝完第二罐可乐,起身又拿了一罐,挥了挥手离开,“谢啦,武馆见。”
“不知道他究竟听进去了没,唉……”剑亿修独坐在门前,街巷里连狗吠声都消失了,他低头看着还剩大半的可乐,“看来今天是喝不完了。”
夏意渐凉,灯火零落。
·
一个身躯庞大的男人坐在大堂的上座椅上,撕咬着一只油脂满溢的烤鸡。
一个骨瘦如柴的男人战战巍巍地从堂下走来,跪在那人面前,“大、大……大当家,货都在这了。”
大当家不屑一顾地将男人呈上来的袋子抢过,翻开嗅了嗅,又露出欣喜的神情,大口吸吮起来。
“干的不错。”大当家挪动他那小山般巨大的身躯,转向身后,将货递出。
在他身后,站着一个文质彬彬的西装男人,不苟言笑地一推眼镜,替大当家收好袋子。
“还有件事,大当家,”西装男人沉稳地开口,“已经到了征费的时节了。”
“哦,对对对,瞧我这记性,你去办就好。”大当家摸着自己光洁的头顶,挥了挥手,没闲心处理这些琐事。
“事实上,我已经在做了。”
“哦,不愧是符卿啊,那你来问我,是遇上什么麻烦了?”
“不出您所料,有一件事需要和你请示,惠合街那家武馆的老板死了,但又换了个小的上来,依旧不可能低头。”
被称作符卿的西装男佯装推眼镜,实则抬头观察这个肥胖男的反应。
这时候,他该愤怒,然后大笑,再差使人去砸店、去……怎么做已经无所谓了。
只是不出所料的,肥胖男做出了西装男预想中的一切。
所以才恶心啊,令人生厌,这位老大,可真能演戏。
综合所有,不过是这人的恶趣味而已。
大当家从勃然大怒的状态中退出,突然玩味地看向座下那个瘦弱的手下,“瘦猴,别说我不给你表现的机会,刚才那事老二都发话了,你……”
“我、我……大当家,我哪敢啊,您可抬举我了。”瘦猴矢口拒绝。
“忒,废物!”大当家啐了口唾沫,将他打发走。
“老二,看来这事还要劳烦你,去做吧。”
“不妨事,既然如此,我就先告退了。”削瘦的西装男转身离去,默然地用手帕擦拭着双手,想要将刚才沾上的油脂和药物擦净。
“啧……”
·
“哎呀!月明星稀,真是个好夜晚呢。”
的确如辛掠所说,今晚算是剑亿修来到这个城市遇见的最舒适的一夜。
也许是生活的影响,也许是快要的换季的缘故,这个夜晚,怎么都算的上舒爽。
有飒飒作响的树叶,有熟透的西瓜,有形单影只萤火虫在风中起舞。
“剑亿修,你有什么梦想吗?”
剑亿修小口地咬下一块西瓜,红透的汁水在嘴中绽开,剑亿修伸出手掌,小心翼翼地接住吐出的籽
“怎么突然这么问。”
“就是……你以后想做什么。”
“那也扯不上梦想吧,这都是小孩才会说的词语了。”
“聊聊嘛,咱都多久没混在一起了。”
剑亿修皱了皱眉,很不情愿,于是将问题甩了回去:“那你呢,你想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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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大后,你想成为什么样的人?
像是曾经那些回忆涌现,剑亿修愣在了原地。
“你先说吧……我怕你笑话我,嗯?你怎么了。”
剑亿修回过神来,回答他:“我以前和你说过的。”
他抬头看着天上的凸月,郑重其事地开口:“小时候,我想当一名大侠,行侠仗义、浪迹天涯。”
“噗,哈哈!你怎么还记着这事呢。”
“不是你问我的吗。”剑亿修扯起嘴角,回头看向辛掠。
叹了口气,剑亿修接着说:“都怪那本武侠小说,如果我小时候没翻开他,唉!岁月不饶人啊……”
“可惜,当时剑叔完全不同意你学武,生怕你日后闹出事端。”
“最后我还是找村口老刘学的太极。”
“噗,哈哈!”
两人一起发笑,空气中,似乎多了几只流萤。
“该你了,可不许耍赖。”
辛掠笑容一僵,扭扭捏捏地最终是拗不过剑亿修。
“好吧,其实吧,从很久以前我就挺崇拜剑叔的,当时我就想啊,要是我以后也能像他教人打拳该多好啊,可造化弄人啊,没想到最后是我承了他的产业,现在嘛,我只想把武馆接着开下去。”
“什么嘛,这不是挺正经的吗?”
“也许吧。”
剑亿修苦笑着摇头,细细回想着儿时三人同坐在月色下纳凉的时光。
对了,当时还有一个人。
那个叫嚷着想要声张正义的家伙,那时就觉得,他铁定会成为警察或者律师那样的人。
“不知道符卿现今去哪了,少了他……”
突然听到那个久违的名字,辛掠的脸色变严肃了下来,比了个噤声示意剑亿修不要往下说了。
剑亿修不明白为什么,而辛掠只是用摇头回应他。
最后剑亿修还是选择听辛掠的,不再过问。
放下西瓜,轻轻拭去嘴角的水渍,剑亿修感慨着,有些丧气地说:“我的梦终究是碎了,但你的理想却还在继续。”
“别说那样的话,每一个梦想都不该嘲笑。”辛掠的语气前所未有的郑重,好像他打心里这么认为。
“呵呵,也许吧。”
两人不约而同的伸出拳头,碰在一块。
·
“再宽限些日子吧,钱我会攒够的。”
“这可使不得啊,馆长,”几个一脸痞子相的混混一窝蜂挤在武馆内,“咱混江湖的,讲的是一个规矩,你不守规矩,就得挨点苦。”
嘭。
一个看上去就很名贵的瓷器落地,被一脚踩成碎片。
几个学徒躲在角落里,一脸愤愤不平,“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来武馆闹事!”
痞子头头刚想爆粗口,辛掠就一脸凶狠地回头喝止:“樱疾,回去。”
“什么嘛,和外人就笑脸相迎,和我们就恶语相向,大哥,您别和这种窝囊废计较。”两小弟义愤填膺地谩骂了一番辛掠,嬉笑着奉承樱疾。
樱疾平复着呼吸,缓了好久才回答他们:“……我知道。”
一转头,辛掠又撑起一张笑脸,哪怕因为破相而显得很难看。
他说:“老爷,最近真的手头紧,您这样,我们两头也犯难不是,再给一周,不、三天,就三天。”
痞子踢开脚底的碎瓷片,趾高气昂地说:“今天交不出,成啊,那先把你这馆子砸了再说。”
辛掠的神情顿时凶狠了几分,压下的眉毛如同克制在心中的怒火,“朋友,我们开张做生意,道理不是这么讲的,究竟怎么个规矩,您给划条道出来。”
辛掠伸出手,做了给“请”的动作,也像是随时准备动手。
像是有三分忌惮,痞子的气焰稍降,回头看了看门口的西装男子。
转瞬间,痞子的表情精彩了起来,凑到辛掠耳边,窃窃私语“其实告诉你也不是不行,我们根本不在乎你交不交的出保护费,这家武馆,说什么都得拆掉。”
辛掠语气一沉,攥紧了拳头,“为什么?”
啪。
刚从内屋走出的剑亿修,怀里抱着的护具掉到地上。
“怎么回事?”相比辛掠,此时的剑亿修算得上杀气腾腾。
“我能处理……”面对剑亿修,辛掠的眼神躲闪。
“你的脸怎么回事?”
辛掠后知后觉地揉了揉了脸上拳印,挤出一脸苦笑解释:“不小心磕着了。”
“哦。”剑亿修无视了用蹩脚谎言掩饰狼狈的辛掠,眼神直勾勾地盯着靠在门口的西装男,眼神中说不尽的错愕。
“符卿……”
对方并没有在看这边,只是靠在门口,推了推眼镜,看不出神情。
挡在前头的痞子发话,打断了这场“叙旧”。
“嘿,不妨告诉你,整条街都是我们黑山寨的地盘,这地方早就规划好了要改成商业街,现在其他店面都‘搬’走了,就剩你们还冥顽不化赖着不走,武功已经过时了,赚不了钱的东西还死皮赖脸的留着作甚。”
辛掠迎上笑脸,拱了拱手说:“请回吧,先生,我们今天你们要不到钱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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痞子脸上青筋暴起,气急败坏地说:“之前那个老头不懂事,你也不想明事理,既然如此,可别怪我们让你和那老东西一个下场——来人,给我砸!”
“我看谁敢!”剑亿修一步拦到前头,身后跟着一群武馆学徒。
两波人手上都拿着家伙式,武馆内的气氛顿时变得剑拔弩张。
“啪!啪!啪!”
三声掌声突兀的响起,打破了紧张的气氛,符卿缓步向屋内走来。
“别急着动手啊,和气生财,阿发,忘记我交代你的事了?”
被叫做阿发的痞子退到符卿身后,谦卑地开口:“大人……”
符卿抬手,打断他的话。
看向和他怒目而视的剑亿修。
“好久不见……两位?”
“符卿,你现在是以什么身份站在这里的,回答我!”
“大胆,这位可是我们黑山寨的二当家,吞人吐骨的坐山虎。”痞子一脸得意地在后面大喊,符卿只是时时刻刻挂着一抹冷笑。
眼前这个西装男子,他的儿时玩伴,本该无比熟悉的,现在却让剑亿修感到陌生,感到……作呕。
“呵……不错,你猜的不错,剑老先生,是我,间接逼死的。”
“你——”
“符卿,你依然还想逼着武馆不放吗?”
符卿眯了眯眼,只是轻笑,“黑道有黑道的规矩,白道有白道的规矩,辛掠,既然两条道的规矩你都不想遵守,那这里,也没留着的必要了。”
听到二当家下了准话,痞子们纷纷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两边的人一拥而上,一边是没出师的愣头青,一边是混迹街头三青子。
只有辛掠、符卿和剑亿修三人停在原地,两相僵持。
剑亿修紧闭着双眼,不忍直视。
局势不过一边倒,武馆的学徒终究是半吊子,败退只是时间问题。
一把剑脱手而出,直挺挺地落下,插在剑亿修眼前的地面上。
“够了!”
剑亿修对着武馆众人说,“你们都回去,这里的事,与你们无关。”
剑亿修有预感,这群人也许不敢明目张胆的杀人,但绝对可以轻而易举地把这里的人全打成残废……甚至波及各自的亲人。
这事不该武馆学徒来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