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还真是小看了你。”李隆基也不恼,反而兴致愈发高昂。
与他而言,今日宴席,此时才算到了有趣时候。
高力士是个极会伺候人的,俯身帮忙垒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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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銛被惹出了火气,趁这个间隙思量着,绝不容许张汀踩着他帮东宫赢回圣人好感,眼珠一转,抱怨道:“老臣一手牌被张良娣卡得……就像老臣的榷盐法,被殿下与右相拦了许久。”
裴宽倏然抬头,为杨銛这一句反击心中拍案叫绝。
谁能想到,宴席都到尾声了,真正的杀招竟是由杨銛在不经意间推出来。
图穷匕现!
须知,圣人今日还召太子、右相来敲打,可见虽决意扶持第三个派系,却不会动他们的根基,只让他们放老实些。
因为他们还没真正触怒圣人,而触怒圣人的理由还是只有那一个——交构。
总之,旁的都无妨,若太子与右相交构会如何?
恰似此时,杨銛话里话外只一个意思“东宫与右相联压我!”
李林甫一个激灵,不由勃然大怒,心中恨恨怒骂杨銛太过份了,赢了一成竟还要赶尽杀绝。
最害怕的犹是李亨,手一抖,杯中美酒大半都洒在案上。
他无比委屈,因他根本没有与李林甫联手。
邀请薛白与三进士到他的喜宴,他表明的是东宫虽被打压至此,还在为年轻正义之士出头,意在平反韦坚案。换言之,东宫还是抗衡奸相的旗帜!
杨銛却谗言诬陷他。
但,圣人会怎么想?圣人会认为他表面支持,实则行抛弃、割舍之事,岂不就是打压?
昏君一直有偏见!
李亨有口难辩,千言万语梗在喉头,却知自己说什么圣人都不会信。
完了。
李琮也抖了一下。
他本以为自己这辈子无望于储位了,此时却像是有风吹动他心里的一片灰烬。
灰烬里,还有火星!
须知杨贵妃没有儿子,他可以当贵妃的儿子,那怕他年纪有她两倍大。
只要巴结杨銛,会有机会的。
一时间,东宫、右相,都被推到了险地。
众人都没能反应过来。
“咦?国舅为何这般说?”
最先反应过来的依旧是张良娣。
她一双丹凤眼又转向了右边,问道:“就因为右相府与京兆杜氏联姻了不成?”
杨銛愣了愣,他根本就没听说过这事,自是不能回答。
张汀道:“今日来之前,妾身还与殿下说此事呢,殿下一向与杜家情义不睦,偏总有人指他与杜家交构。右相这般说、国舅也这般说,至于榷盐法,又与殿下何干?”
杨銛、裴宽本来正要趁胜追击,此时一被打岔,却是听都听不懂了。
“原来如此啊。”
忽然,高力士笑了出来。
他一笑,如春风拂过,一扫殿中的惶恐。
“诸公只怕还不知吧?”高力士道:“近日,长安城有桩佳话,京兆杜家长公子与右相府十四娘情意相投,奈何家中不同意他们的婚事,这对小儿女只好私奔到洛阳,终于逼得杜公前几日到右相府提亲了。”
“小儿女相爱相亲,落在有心人眼里就是交构呢。”张汀向杨銛问道:“国舅说是吗?”
“我不是说……”
“好一桩佳话。”李隆基已摆了摆手。
张汀之所以提此事,表达了对李林甫拉拢京兆杜氏的不满,同时提醒圣人,太子与右相偶尔有一个共同的政见是常事,若真联手了,反而不会在这时机闹出联姻之事来。
只要解了围,李隆基自然很清楚杨銛也是在拱火。
高力士凑趣道:“这一对人儿,正是奉了圣人的御旨呢。”
“哦?此言何意啊?”
“岂不闻圣人词中言‘彼此当年少,莫负好时光’?真乃盛世光景也。”
李隆基爽朗大笑,指着高力士,道:“朕的高将军啊,朕有高将军……今日每个人都得谢高将军。”
“老奴不敢。”
此时,牌已垒好,高力士功成身退。
薛白笑了笑,很平静。
他根本未曾想过要在今日对太子、右相赶尽杀绝。
这么说吧,即使做到了,对他有何好处?
有百害而无一利。
他一不能拜相,二不能当储君,只会成为众矢之的,成为百官都要除掉的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