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此之外,唯有天高云阔、大河东流。
是夜,众人宿在黄河畔的驿舍当中,才入住,天又下起了雨,狂风大作。
晚餐终于不再吃干粮,而是吃的肉夹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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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的肉夹馍口味与后世大不相同,因关中多有灾年,人们把剩余的面粉与猪肉混在一起烤制,以免浪费,口味远没有后世的丰富。
风雨中,却有几个老渔民提着刚打来的黄河鲤鱼前来叫卖。
他们打着亦脚、光着黝黑膀子,大部分人都不太会说话,只提着鱼篓比划着。
“这天气老伯还去打鱼?不要命了?!”
薛白知道黄河这一段看着缓,其实是相当险的,奈何说了几句,他们听不懂,也根本不在意这样的提醒。
杜有邻心善,连忙把所有的鱼都买下来,又出钱让驿馆伙计帮忙烤鱼,渔民们也就欢天喜地地捧着钱冲入了风雨之中。
驿馆房间不多,他们赁了一个小独院,只有两间厢房作通铺,男的一间、女的一间。而随从们则打着地铺宿在独院的厅堂上。
夜里,黄河边的风一直呼呼作响。
被褥潮得厉害,杜有邻的呼噜声如打雷一般。
薛白竞是难得有些睡不着,想着些往事....
他不是关中人,但在关中读的书,毕业以后就在潼关县检,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在潼关古城这边做事。镇上并不富裕,案子却很多,数也数不清。
那些年间,他时常走过禁沟的山间小路,调解着一些匪夷所思的大小案子,长歪到别人地里的果树,被偷的首饰,跑掉的儿媳妇。
这地方于他而言是真的艰苦,地处三省交界之处,国道上人来人往,大河滔滔时常还有人掉进去。那时的潼关不再像大唐时这样是天下重镇,已成了被遗忘的地方。
但那些乡亲们确实是坚强淳朴而骄傲,国道上的过客撞碎了他们的玻璃,他们依旧早起,烙出最香的肉夹馍,卖最低的价钱,他们也不羡慕远方的繁华都市,像是有着世代镇守于此的责任感。
“看到这个碉堡了?日寇还想偷渡黄河,一步都休想踏上陕西!”
回想起这些人与事,薛白再想到自己也要当县尉、当父母官了,顿时觉得很难。
前些日子他活得像是大唐的权贵,他甚至暗暗立志想要这李唐的江山。但故地重游,他还没忘他是祖辈都在地里刨食的农民。
迷迷糊糊中,天渐渐亮了,呼噜声还在响。
薛白遂披衣而起,出了厢房。
外面雨还在下,有渐渐大的趋势,今日怕是启程不了了。
薛白原本是有些期待杜家姐妹心有灵犀出来说说话,但这一路跋涉,她们也累了,显然不会出来。
他干脆出了这小院,往驿馆大堂走去。
驿馆门外,有一老者正撑着伞在远眺,长叹着吟诗道:“雨后山川光正发,云端花柳意无穷。”
薛白抬眼看去,见雨分明还在下,不知这老者作诗何意。
恰此时,对方却是转过头来,笑道:“老夫听闻驿馆中有状元郎借宿,你可是薛“是。”薛白目光看去,见这老者虽未披官袍,但腰间佩的是玉带,显然是高官,执礼问道:“不知阁下是?”
“魏郡太守,兼河北采访处置使,苗晋卿。”
“原来是苗公当面。
薛白听说过这位的骂名,毕竟苗晋卿主考春闱的时候,点了一个状元覆考时交了白卷,称为“拽白状元”,这是这几年长安城的笑柄之一。
说是笑柄,但苗晋卿其人当面却是温文尔雅。
“大雨阻路,你我有缘相会,聊一聊如何
“幸会苗公,求之不得。
能幸会,看的还是身份地位了,否则驿馆中人那么多,也不见苗晋卿与旁人有缘。
两人转回大堂坐下,苗晋卿儒学世家出身,才华不凡,先传授了薛白一些仕途的经验。
一有对比,薛白的官路其实已经走得非常顺了。比如,苗晋卿入仕后,当了两任县尉,一任参军,才转为万年县尉。
但只要到了万年县尉之后,御史、员外郎、郎中、侍郎,就升迁得很快,主持春闱出了这么大差池,外贬还是一方太守。
“薛郎到洛阳,查的是赈灾一事?”
“是,不知苗公有何高见?
苗晋卿显然不是初次听闻薛白的事迹,抚着长须,犹豫了片刻,缓缓道:“老夫虽与薛郎是初识,但一见如故,那便提醒一二,倒也无妨。”
薛白连忙起身,应道:“多谢苗公。”
“实不相瞒,骊山的案子,老夫也有所耳闻。其中有一点,以潼关道行路之难,昭应令是如何将近千灾民带到骊山的?
“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