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阴暗的房间。

少年僵硬的站在门口，双眼缓缓睁大，呆滞的注视着前方，似是难以置信，又透着难言的恐慌和愤怒。

幼小的身体不住颤抖着，双手紧握，十指狠狠的刺入掌心；牙关紧咬，因为太过用力而发出嘎吱嘎吱的摩擦声；大脑在颤抖，像是无数只虫子在噬咬着，思考都变得无比艰难。

但对他而言，这一切痛苦却都是如此不值一提……

与眼前的一幕相比，连死亡似乎都成了奢望。

“父亲……母亲……”

眼前渐渐蔓延到脚下的血泊，仿佛是父母最后的思念和不甘，像是要拥抱他一般，攀上了他的脚掌。

那让他惶恐的温热，残忍的摧毁着他的心海。

他看到了，最后一刻，来自父亲和母亲的眼神，不甘、恐慌和担忧。看到那两对眼睛失去光泽，见到那不再起伏的胸口，那自始至终没有闭合的双眼……

“你好像很愤怒……”

突如其来的轻柔的男性嗓音，让少年僵硬着抬起头。

眼前是陌生、但却永远都不会在忘记的三张脸。

“先生！要灭口吗？”站在左手边的男人说道。

少年视线转移，目光好像已经死去，就是这个人将刀刃刺入自己父母的心脏。

刚刚的一切，他都记得清清楚楚，每一处细节，每一次言语，甚至每一次心脏的跳动。

站在中间的被称为“先生”的青年男子摇了摇头，眼神温柔的看着少年，他在笑，自始至终都在笑。

那笑容在少年的眼中，是多么可狠，多么残忍……

他想要将之撕碎，想要扯烂这张脸，想要一口一口的将之撕咬下来……

“你的眼神真的太惹人喜欢了！”

“先生”仍然在笑着，看着少年的眼神中不加掩饰的欣赏与喜爱：“这是多么美妙的杀意，这简直是吃人的野兽才能展现出来的眼神，像是茹毛饮血般最原始的恨……”

“先生！我们要尽快离开了！”另一个青年男人打断他，恭敬说道。

“先生”面露不满，但总算知道正事要紧，不加掩饰的用欣赏的目光看向少年，伸出右手按在少年头上。

少年想要闪避，却惊恐的发现自己连转移视线都做不到，连带着视线，被整个困住。

契约签订！

“先生温柔的嗓音再次响起，如山谷中悠然回响：

“自此刻起，你我二人签订契约，你需要付出保守秘密的代价，获得暂时的苟活以及复仇的权利……我则付出留你一命的代价，获得有朝一日收你为奴仆的可能……未来的某一天，你我相遇，将会进行一场无比公平的比试，胜者履行权利！”

少年赢！复仇完成，他死！

他赢！复仇失败，少年认他为主！

“期待着再次相遇！”

……

“先生在哪里？”

青年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在场几人皆是微微愣住。

花璎两女不可思议的看向褚不言，却惊恐的发现，身边的青年好像变了一个人。

压抑、爆怒、怨毒、凄厉……

无数种负面情绪将褚不言包裹在内，阴冷的气息缭绕在他周身，仅仅是在他身边，竟然有种被负面情绪侵袭，想要杀人的冲动。

他的声音似是寒冬中的井水，冰冷、孤寂，感受不到一丝生机。

他的眼神无比怨毒、血丝将整个眼睛染成猩红，似是随时都可能溢出鲜血，狰狞、癫狂，要将人啃噬殆尽。

他声音平静，却好像隐藏着另一个声音在嘶吼、咆哮、嘶声力竭！

两个黑衣人也是不理解，眼前暴怒近乎癫狂的青年为何如此大的敌意。

其中一个比较壮硕的男子虚眯双眼，有些好奇：

“你说先生，是我认识的先生吗？”

这个青年怎么知道先生的事，是之前侥幸被选中的“孩子”？

“告诉我，先生在哪里？”

褚不言压抑着，恨意澎湃着……

他很清楚此时自己应该做的……

但无论如何，无论如何他都必须知道，那位先生在哪里。

眼前的壮硕男子他太熟悉不过，哪怕仅仅见过一面，哪怕仅仅听对方说过一句话，但那间阴暗的客厅，那短暂的一幕，这十年来他从来都未曾忘记。

时间，只会让他在一次又一次的回忆中，对那三张恶鬼般的面容更加深刻，更加怨恨。

而这个男人，更是亲手将刀刃刺入父亲和母亲心脏的……

“看样子，这位小先生好像认识你的样子，怎么，你有印象吗？”

另一个黑衣人有些好奇，他身体看上去相当瘦弱，面容白皙而平和，像是个书生气十足的秀才。

“像是先生当年留在外面的‘种子’之一，毕竟除了那件事先生从来没有露过面……不过这孩子遮的这么严实，我也完全无从了解啊……”

壮硕男人耸耸肩膀，看向对面几人：

“要不你们先自我介绍一番，毕竟这么多年留下的活口并不算多，我应该有点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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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瘦弱书生有些诧异：“先生他竟然真的在外面留了种子，我还以为那只是传说呢！”

“谁让先生这么多年来都不露面了，而且也没听说有哪个种子找到组织，这还是我第一次遇到。”

眼见对面青年的气势越来越强，两人不禁有些惊讶。

“先生的眼光的确不凡，这小朋友的气势可不一般啊！”瘦弱书生赞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