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叹了口气,装出一副替林放着想的样子,“林放同志,虽然说到了哪座山就要唱那山的歌,可你还是要冷静地想一想,蓝星工厂这个情况,往里面投多少钱也没用!它就是一个无底洞!”
尤局长巧妙地偷换了概念,把给工人们发生活费,挪到给蓝星厂生产输血上面了。
林放也听出了尤局长的漏洞,急忙说道,“尤局长,我们并不是要求给蓝星厂拨付资金重启生产,我们希望拨款解决一下工人们的生活难题......”
“这两个问题,其实是一个问题,”尤局长手一挥,打断了林放的话,“归根结底是一个钱的问题,但现在我们市的财政非常困难,别说没有这个预算,就是有,也没钱拨啊.......”
林放听尤局长说财政非常困难这句,脸不由得扭曲了两下,刚刚他进财政局大院时,可是看见院子里又添置了好几辆高档轿车。
“尤局长,工人们没有饭吃,情绪非常不稳定,现在就像即将爆发的火山一样,有点风吹草动,就有可能引起不好的事情。如果不发生活费,我们还要搞兼并重组,几乎是不可能的......”
尤局长嘲笑道,“林放同志!在你来之前,大家都对你评价很高!说你做群众工作有办法有策略,招商引资有能力有水平,而且整个改制工作小组,据说人员都是由你提名的,局里连提名的权力都没有......领导这么信任你,你一定能解决好这个问题!”
林放听了,心中一万匹草泥马飞快跑过。
但为了蓝星厂广大工人的生活,他还是低三下四地道,“尤局长,还是希望想想办法,实在不行,少解决一点也好......”
“真的没有多余资金啊.......”尤局长装出一副发愁的样子,“我们财政局干的活,是五个盖子要盖十个碗,成天倒腾过来倒腾过去的,拆东墙补西墙......”
听尤局长坚决不松口,林放只得后退一步,“实在不行,能不能先借点钱给我们?等重组完成,厂子再把钱还给财政......”
“那不行!财政资金,每一笔都有每一笔的用处,把本来用作它处的资金拨给你们,那不就是挪用公款了嘛!”尤局长用手敲了敲桌子,“林放同志,挪用公款,那可是违法的!”
陈科长在一边帮腔道,“林放同志,这几年蓝星厂效益下滑,尤局长可真是操碎了心,年年给厂子发扶持款、生活费,但工人们不争气啊,只知道躺在厂子身上吸血,长期这样下去那怎么得了......”
听到吸血这两个字,林放有些生气了,“陈科长,工人们有没有吸血,你们当领导的最清楚,如果有时间,请你去工厂看看,那些摆摊卖菜的,开小饭店的,开小商店的,都是工人,他们现在想方设法自力更生维持生计!只有厂领导在吸血!他们让工人们休假,他们自己却轮流值班,还领高昂的值班费呢,这才是真正的吸血!”
几个厂领导值班领取值班费,这事尤局长是知道的,但他没有阻止,因为几个厂领导都是财政局派下去的,当初还都是关系户,才能到蓝星厂当领导,为的是去了发一笔财。于是局领导的亲戚心腹及其他有关系的人,轮流着到蓝生厂任职,你发完财回来,我接着去,我发完财走了,他再接上。结果击鼓传花到最后一批,厂子竟然被掏空了!他们捞得不如前几任,而且现在工资都发不出来了!
于是这几个厂领导就找尤局长叫苦,强烈要求回局里来上班,而且要求补上这两年的损失。尤局长也叫苦不迭,当初是你们争着要去的,怎么现在又要我给你们补损失?
所以当厂领导提出要给自己发高额的值班费时,尤局长没有反对,默认了他们这样把蓝星厂仅有的一点资金装进自己口袋。
尤局长清楚得很,那个工厂现在什么业务也没有,厂领导所谓的值班,不过是在那里喝茶看电视而已,相当于在那里休息一天,还领着钱,真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看到林放开始较真,尤局长坐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