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头原本伸出的手悬停在了半空之中,略微迟疑了片刻后,最终还是轻轻地落在了孩子的头上,动作轻柔地摩挲着她的头发。
然而,他那张布满皱纹的脸上却流露出一丝明显的嫌弃之色,嘴巴微张,用略带埋怨的语气说道:“哎呀呀,小丫头片子,你这一蹭可把我的身上弄得到处都是油渍啦!可不许哭鼻子哦,我这个穷老头子可没那么多钱去买新衣服来换哟......”说着,他还故意皱起眉头,装出一副十分苦恼的模样。
老头这样说,徐蔓更加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徐蔓的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般不停地滚落下来,她抽泣着,身体微微颤抖着,那哭声就像是一只受伤的小兽在哀鸣。她全然不顾形象,任由鼻涕和眼泪肆意流淌,并毫无顾忌地将它们统统擦拭在了老头那件已经略显陈旧的衣服上。
就在这一瞬间,她之前一直强撑着的、假装出来的懂事模样彻底崩塌了,就好像坚固无比的大坝突然间决堤一样,压抑已久的情感犹如汹涌澎湃的洪水,势不可挡地从她心底喷涌而出。
徐蔓用尽全身力气紧紧地抱住老头,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找到一丝温暖和依靠。她把头深埋进老头的怀里,似乎想要将自己所经历过的所有委屈和痛苦都一一诉说给他听。
而老头呢,则满眼疼惜地望着怀中这个还显得如此年幼的外孙女。他的心被狠狠地揪了一下,一股无法言喻的怜爱之情自心头油然而生。
他伸出那双布满老茧的手,轻柔地抚摸着徐蔓的头发,动作缓慢而又充满宠爱,仿佛每一次触摸都是对她心灵创伤的一种抚慰。
老头心里很清楚,在过去的这段日子里,徐蔓一直在拼命地努力,故作坚强地面对着生活中的种种困难和挫折。可是,谁能想到,在她那看似坚韧的外表之下,其实隐藏着一颗早已千疮百孔的心,承受着远远超出她年龄所能承受的巨大压力和无尽痛苦。
此时此刻,老头唯一想做的事情就是让徐蔓能够毫无保留地释放出自己内心积压已久的负面情绪,让她真切地感受到,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不管身处何方,永远都会有他这个疼爱她的外公默默地守护在身边。
上海一个宅院里……
李培盛静静地伫立在院子中央,宛如一座沉默的雕塑。他右手随意地夹着一支雪茄,那雪茄冒出的缕缕青烟在空中缓缓升腾、盘旋,最终消失在微风之中。
在他身后不远处,笔直地站立着一个身材高大的黑人。这个黑人面容刚毅,神情严肃且恭敬有加,仿佛一尊忠诚的卫士。
“孩子送走了吧?”李培盛突然轻声开口询问道,他的语气轻柔得如同拂过湖面的微风,其中隐隐透露出一丝关切与期待之情。
然而,令人诧异的是,尽管他心中情绪有所波动,但他那张冷峻的面庞却并未有丝毫的变化,依旧如往常一般沉静如水。
黑人听闻此言,微微颔首,表示回应。他用一口流利且标准的中文回答道:“是的,会长。按照行程推算,这会儿估计已经抵达南京了。”他的嗓音低沉而富有磁性,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腔深处发出,带着一种让人无法质疑的稳重感。
李培盛听完后,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就在这一瞬间,他的眼神中迅速闪过一丝不易被人察觉的忧虑之色。但这丝忧虑转瞬即逝,快得几乎让人以为只是自己的错觉。眨眼间,他便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神态,仿佛刚才那一瞬间的情感流露从未发生过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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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只见李培盛抬起左手,朝着黑人招了招手,示意对方靠近些。待黑人走到近前时,李培盛将嘴唇凑近黑人的耳畔,用低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道:“你也辛苦了,去好好吃顿饭吧。另外,帮我把这封信秘密寄到......”
随着他的话语声逐渐降低,到最后甚至变得微不可闻,只有他们二人紧紧地将头凑在一起,附手贴耳,才能够勉强听清后面的内容。待全部交代完毕之后,李培盛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了一丝淡淡的笑容,那笑容虽然浅淡,却蕴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深意。
黑人感激地点点头,然后转身离去,留下李培盛独自站在院子里,继续享受着他的雪茄。
温暖而明亮的阳光穿过层层叠叠的树叶间那狭小的缝隙,宛如金色的丝线一般倾泻而下,轻轻地洒落在他那张轮廓分明、略显沉思的面庞之上。斑驳的光影跳跃于他高挺的鼻梁与微蹙的眉头之间,使得他整个人看上去愈发神秘且深邃。
此刻,他那双深邃如海的眼眸正静静地凝视着远方,视线毫无阻碍地越过了院子低矮的围墙,仿佛能够穿越时空的重重迷雾,触及到那遥远而未知的彼岸。
伴随着那位黑人悄然离去的脚步声逐渐消失在耳畔,原本就显得清幽寂静的院子瞬间变得更加静谧无声。
微风轻轻拂过,带来了丝丝缕缕清新宜人的气息。李培盛情不自禁地深深吸了口气,让那纯净的空气充盈整个胸腔,感受着这份难得的宁静所带来的心旷神怡。
“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