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怀璋停下脚步,侧过身,看着走在最后的闻怀卿温和一笑,“前几日四弟府上柳侍妾省亲,倒与本宫詹事府的马车撞在一处。”他指尖摩挲着翡翠螭龙佩,状似不经意道:“那柳氏,似是赵延表姨母的庶妹?”
闻怀卿眼底的笑意淡了些,面上却依旧维持着春风和煦的笑,对着太子拱手,“皇兄日日为户部亏空忧心,还这般记挂臣弟内宅,倒让臣弟惶恐。”他目光扫过那翡翠螭龙佩,“臣弟也听闻太子妃近日又往大相国寺添了三千两灯油钱?”
“也是,毕竟这储君之位,”闻怀卿笑容不变,又继续说道:“最忌……后继无人。”
话里藏针,直指太子无子。
东宫掌事忽然从拐角处走了出来,躬身禀报道:“殿下,太子妃娘娘制了新的雪顶含翠,用的是都尉大人之前送来的武夷岩茶。”
闻怀璋不再理会他,转头看向江瑾安,温声邀请:“瑾安可要一同去东宫坐坐?尝尝太子妃的手艺。”
江瑾安略一颔首,算是应允。
两人并肩向东宫方向走去,将闻怀卿独自一人留在原地。
东宫偏殿的竹帘滤去暑气,太子妃亲自推过一盏越窑秘色瓷盏。
江瑾安接过茶盏,对着太子妃微微颔首,“当日婚宴之上,多谢太子妃娘娘仗义执言。”
太子妃掩唇轻笑,鬓边累丝金凤钗的流苏轻晃:“不及江夫人当庭风骨。”
她顿了顿,又道,“说起来,程家那位新上任的考功司主事,今儿刚上任就给谢家公子气的够呛,非要给人换什么金镶玉的腰牌?”
闻怀璋接过话头,语气带着几分兴味,“可不是?本宫听说,谢家三房上月往幽州送了十二车粮草,十五日暴雨冲毁官道,偏他们的商队能日行百里。”
太子妃将青瓷小碟推至案中,糖渍梅子泛着琥珀光泽,“这谢家,手伸的可真够长的。”
铜壶滴漏的声音在静谧的偏殿内格外清晰,太子妃识趣退下,起身时杏色裙裾拂过青砖,留下淡淡零陵香,转瞬即逝。
闻怀璋看向江瑾安,轻叹一声:“瑾安,你也看到了,父皇如今……是愈发昏聩了。今日这旨意,是要烧了定国公府的百年基业给靖王府陪葬。”
江瑾安望着竹帘外渐暗的天光,眼神晦暗不明,“三司会审的折子此刻该到通政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