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国公府祠堂内,顾忠将明黄圣旨摔在供桌上,“明日早朝那群言官能把顾家祖坟骂出青烟!”

自己戎马一生,从未受过如此屈辱。

顾家三代将门,竟要毁在几句酸腐谏言里?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被一群只会耍嘴皮子的文官逼到如此境地。

顾长风一脚踢翻蒲团,力道之大,让那蒲团在空中翻滚了几圈,才重重地摔落在地,“当初就该把他锁在祠堂打断腿。”

“你有脸说?!”顾忠怒不可遏,抓起供盘砸过去,核桃砸在了顾长风的身上,又滚落在青砖地面上,发出闷响:“明日早朝你去金銮殿前跪着!北境的烂账还没填平,你看看你受不受得住廷杖!”

“父亲这是动了真怒?”顾诗乐提着灯笼慢悠悠跨过门槛,“二哥哥若真残了,御史台该参父亲戕害子嗣了。”

她弯腰捡起核桃,突然轻呼一声。烛光下,素白掌心赫然一道血痕。

“手怎么回事?”顾忠皱眉。

“在江府给二哥哥端药时烫的。”顾诗乐垂眸收手,轻描淡写地说:“女儿无用,连个药罐都端不好。”

屋外惊雷又起,暴雨噼里啪啦砸在琉璃瓦上。

顾长风突然冷笑:“听说江瑾安把傅子晋调进了都尉司。”

“傅子晋?”顾忠瞳孔骤缩,“平阳侯那个……”

他猛地站起身,不行,得去找江瑾安,还有顾长忆。

“备车,去江府!”顾忠的蟠龙杖重重砸在地面,“老夫倒要问问江瑾安,是不是连他姑母都要送上诏狱的刑架!”

……

暴雨中的朱雀大街空无一人,积水漫过车辕,顾忠盯着江府门前的石狮子,恍惚看见当年战场上,江相旬替他挡箭时溅在铠甲上的血,也是这般殷红。

定国公府的马车停在江府门口,门房举着油纸伞小跑而来,手都在发抖:“国公爷见谅,都尉大人吩咐,说今夜要陪夫人抄录佛经……”

“抄个屁!”顾忠挥手打翻门房的伞,“他江瑾安杀的人够填满十座往生殿,如今倒装起慈悲来了?”

朱漆大门突然洞开,江瑾安蟒纹官服未换,肩上却披着沈静姝的藕荷色披帛。

他倚着门框轻笑:“姑父是要在暴雨里演全忠孝节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