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内,你就该骑上骏马,穿好战甲,奔赴景耀门。”
崔泽抬起被悲凉吞没的眸子望了傅玉同一眼。
他无声地替傅玉同补上未说完的下一席话。
你过时不到,便是懈怠战事。
陛下必夺了你青州主帅的身份,将你下狱。
傅玉同果然也如他所想,字字不落:
“你过时不到,便是懈怠战事。”
“陛下必然夺了你青州主帅的身份,将你下狱。”
崔泽眼眸落下,犹如人生落幕。
最终还是图穷匕见了。
他不过想去青州,为昭国守住国门,保住生他养他的故土。
为什么?为什么!
千般的心思万般的谋算何必一一花在他身上?
门外一阵寒风狠狠灌进来。
风里锐得像剑的寒意,像青州。
崔泽的心思不可抑制地穿到何水向他描述过的今年的青州。
这个冬天,青州会倒下多少人?
青州冰封的城墙外,又有多少青州兵会被北羌人剥了头皮,凿开骨头?
崔泽望着地上,傅玉同铺就的映得出金沙流光的青石地面。
有一滴泪从他的眼眶溢出,顺着他的长睫滑落。
细不可闻地滴落在地。
泪悄无声息地碎在地上。
崔泽也无声地碎在了地上。
何必做局折腾这么多?
直接将他抓下狱去,让他烂死狱中,不就好了吗?
何必再找半个时辰让他凭空拼出一整套甲胄这等可笑理由。
连去青州赴死都做不到的他已经够可笑了。
倒不必再在史书上再添笑柄!
崔泽碎尽了。
在场却无一人留意到崔泽那滴碎掉的泪。
不过他像被打碎脊骨的背影,实打实地映进了光启帝的眼中。
光启帝如在斗鸡时,看见他下注必输的那只斗鸡被人斗败,开膛破肚。
他心中带笑,满意地收回视线。
他转过身,准备振袍踏雪离开。
雪落重檐,檐下垂冰如剑。
光启帝还未踏出小阁。
他身后,崔泽忽然顿首叩地。
他字字带着斑斑血泪,恳求道:“陛下,请再赐臣多一些时间。”
“臣会想尽一切办法,带甲出征。”
“臣作为青州人,只求一个为青州死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