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居然走到了这一步。
城周荒凉到到连一寸枯黄的草都没留下。
何水也低沉道:“没办法,总不能真让北羌蛮子破城入关。”
“我们青州当不起这个罪人。”
崔泽不住地随何水呢喃这句话。
“青州当不起这个罪人……”
不当罪人,便什么都不惜舍出去了……
舍出去的是多少家的血,又是多少家的泪?
远远望着巨大而荒凉的青州城,崔泽突然恨自己的肩不够宽。
他得挑起它。
挑着它走向银色的河破冰奔流,小小的村落再搭起来,升起炊烟的那天。
戚如陌说得对,他还不配说死的事。
……
皇宫,疏影轩中。
地龙烧得热,门前的矮月季还照旧开着。
景耀门送崔泽出征后,光启的须发多白了数根。
他连着两日燥得夜里睡不安稳。
以至于此时的疏影轩中竟摆上了夏日才会摆的铜冰盆。
铜冰盆就摆在矮榻前的地毯上。
光启帝坐在矮榻上。
傅玉同跪在光启帝面前,铜冰盆边。
冰盆不断渗出的寒意缠得傅玉同不住地发颤。
他也连着两日睡不稳了。
两日半了,光启帝还未发落他。
任六部的流言蜚语刮起再落下。
他在流言里粉身碎骨了八百回,现在却完整地跪在光启帝面前。
就在傅玉同以为他将丢官下狱,万劫不复时。
光启帝在矮榻中间摆的小方桌上的棋盘中,落了一子。
落子声很清脆。
光启帝问傅玉同:“算时间,崔泽该到青州城了?”
傅玉同伴着冰盆渗出的寒意猛颤了一下。
他低头答:“是。”
光启帝落过白子后又落黑子。
他不像有兴师问罪的意思。
“你说崔泽去了青州,青州城有没有可能守住?”
到这时,光启帝才分神望傅玉同一眼。
“放下你们之间的恩怨,为了昭国,如实说。”
傅玉同察觉光启帝真没有发落他的打算,终于敢抬起了头。
一抬头,他便看见棋盘上黑子与白子各化作一条大龙在相互绞杀。
白子聚成的大龙气数已尽,危在旦夕了。
傅玉同立猜出光启帝心中所想。
“青州城是否能守住,陛下明明已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