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牛也知道命悬一线,听见一个“驾”字,忽然奋力猛窜!后身带着泥浆,窜到了深水里……
木板漂上了水面,华子却没见上来。
牛的巨大压力,一下把他压进了泥里。迷糊混沌之间,华子仿佛又坠进了那天夜里那座模模糊糊的房子,小肚子里一团火慢慢向上燃烧!
老条桌上的刻的不知名的植物,桌子背板上带着人脸的乱七八糟的东西随着污水,一起灌进自己的肚子……
柳子富高喊:“华子!”康贵却吓得瘫在了小船上。
天空一个炸雷,倾盆大雨,瓢泼下来……
那黑犍牛却长哞一声又游了回来。跪下两条前腿将华子从泥里顶了起来!华子呛了一口水已经晕了过去。潜意识让他恍惚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雷声响过,天昏地暗,柳子富划动小船,四顾茫茫什么都看不见。
小主,
万物皆有灵。那牛对大自然的感知胜过人类不知多少倍,黑犍牛冲进深水再也不肯靠岸。它知道漂浮在茫茫深水,远比靠岸安全得多。
华子下意识抓住的救命稻草就是黑犍牛的尾巴!
它拖着华子,沿着老沟底的深水,一直游到两个岗子之间N字弯木桥,才又发出一声长哞。哞——!!
当柳子富把小船划过来的时候,黑犍牛已经把华子拖到了岸上。他也没管船上的康贵,调下小船背起华子就往集体户跑。
黑犍牛就在后面默默的跟着。
在柳子富的背上,华子开始哇啦哇啦地往外吐水……
华凌霄舍身救耕牛,依着米雪晴就该报道公社,宣传表扬。被华子拦住了。他让二妞再次把柳子富请过来,把其他人都赶到外屋桌边坐着去。
他问柳子富:“叔,那天中午我去喂过黑犍牛。还查看了拴它的猪蹄扣。”
柳子富:“我也去过,所有牲口都拴得结结实实的。”
华子:“我想不通的是,它不饿,也灵性得很。怎么会自己陷进大酱缸里去了?是不是康贵故意放的?”
柳子富:“我也在奇怪。可是康贵过去是我二大舅子,我知道他。懒是懒一点,没啥坏心眼儿,人也老实。再说他自己现在就是饲养员,丢了牲口他不怕处罚?”
“说的也是啊。可是牛笼头哪去了?除了你我,别人就是往大酱缸里赶它他都不会进去。别说是牛,就是一头老母猪也绝不会自己陷进大酱缸。”
柳子富:“牛马最怕马蜂。附近山上的马蜂窝只要见着就被我摘下烧了。再说这大雨天,哪里来的马蜂?还有我在牛马圈里挂的旱烟把子都在那里呢。康贵的旱烟袋一天到晚不离嘴。”
华子:“哦,马蜂怕旱烟味儿。”
柳子富:“旱烟味儿、薄荷味儿、辣椒烟味儿都能赶走马蜂。”
华子:“柳叔,今天在我这吃。刚才老小儿给我送点鱼来。咱们爷儿俩喝点,感谢您老的救命之恩。”
柳子富:“你的命是大黑犍子救的。你这叫善有善报,吉人天相。”
丢牛事件差点丢了一条牛命,更严重的是差点淹死华子!康富处理得很简单,把二兄弟赶回家,重新换上妹夫柳子富。老母猪奶子大酱缸在盛夏雨季,都被淹没在大水下面。也幸亏有水的浮力帮了华凌霄和黑犍牛。如果是在春秋枯水季节,一人一牛都得变成当年的那匹白马。
但是人们的嘴堵不住,华子舍命救牛,黑犍牛反过来舍命救出华子。一时间成了吉江北区的奇谭瞎话儿。
华子和柳子富接连找了一两个月那个神秘失踪的牛笼头,却始终没见踪影。
雨季过后,控山水一旦下沉,华子就带着二妞去了卡巴裆沟。他要认识认识她说的那种笔管菜。
这种笔管菜长大以后茎叶花朵都很像黄精。不过这玩意儿的确很精明,都生长在卡巴裆沟左侧山梁背坡,林子边上。这种地方阴湿疏松,上下午有光,中午又被树木遮荫。像黄精,但不能确定到底是不是。
华子用采药镐挖开泥土,起出根部。华子印象里,黄精有像鸡头的。可这里的黄精也太像公鸡脑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