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屋内早站了几个丫鬟婆子,素梅进了屋内,令王六家的候着,又转身进了左间的卧房。

王六家的耳听得卧房里传来一阵笑语,壮着胆子抬眼一扫,顿时被满眼的富贵堂皇,锦绣膏粱唬地眼皮直跳,忙又垂下头不敢再乱瞧。

只心中一遍遍念着,奶奶也,这比着布政司使大人府上的也不差了!

不一会儿,卧房里一阵脚步声传来,几个丫鬟婆子拥着一位三十来岁的妇人走了出来。

只见这妇人面如玉盘,前庭饱满,眉目如画,神态端庄,身着一色素净质朴袄裙,看不清身段,头上戴了条青灰色抹额,通身不见甚金玉首饰。

王六家的一见暗道,这主家太太一副守孝打扮儿,虽也在说笑,可还是得谨慎些说话。

很快,一婆子开口问话,王六家的恭恭敬敬把带来的女子一一介绍了身家来路,那主家太太端坐上首,也不说话,只偶尔抬眼瞧一瞧。

待王六家的介绍完了,那婆子回首道:“太太,倒有几个能凑合入眼的,好生教化一番也堪用。”

“奶娘你做主吧。”那太太懒懒应了句,又看眼队伍尾巴上那个瘦小人影,抬了抬下巴示意:“怎不细说细说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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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抬眼看去,这才发现众少女后面,跟了个女娃,灰扑扑的衣服,干巴瘦,脑袋低地要掉到地上去了,丝毫不引人注意。

王六家的忙让那女娃抬脸给太太瞧瞧,长得普普通通,又忙赔笑道:“这一个有些不同,妾身瞧着太太身边的姐儿们都跟天仙画里似的,想来太太定瞧不上她,便把她落下了。”

“你个老货,还做起太太的主来了。你且说来听听,她有什么不同?”太太身旁一明媚皓齿的丫鬟颇有些泼辣味地斥责。

“是,是,姑娘说的是!”王六家的一副胆怯样儿摸了摸额头的冷汗,心说这小麻烦推了几次都没推出去,反倒是因她自己特殊之处,还险些得罪了几户大户。

今儿本看着这府里富贵,本没打算提她,可是主家太太自个儿提起这茬,可怨不得我了。

想着便麻利说了这小女娃的来路:“她也是个命苦的,不知是哪里人士,被那丧天良的拍花子拍了来,走到这太原府地界时也就剩一口气了。”

“还好遇着咱们都指挥佥事大人年轻有为,年前就开始着手收拾这些宵小,恰把那群拍花子一锅端了,救出了不少娃娃,这女娃便是其中一个。”

“既然救出来了,自然是放出榜文,让其家人来接回家,怎么还领着出来卖身为奴了?”众人听得好奇,有人便发了问。

“可不是嘛,榜文早发了,那解救出来的娃娃要么是从拍花子嘴里拷问出了被拐的地界,派人送了回去,要么也被家里人听了信赶来接走了,就剩了她一个。”

“因她口音听着不似咱们山西布政司的,又年岁太小,途中许还遇了刺激,并不太记得家在哪司哪府。”

“只记得自己姓个秦,名唤青竹,家中还有爹娘,估摸着怕是从远地方拐来的,一时恐找不到她家里人。”

“妾身那当家的在府衙也有些脸,佥事大人便着人把她递给我们手上,传话说她即不是无父无母的,放到那幼安堂也不合适,不论怎的,给她寻个厚道人家找个活儿干着,也算有了落脚处。”

“待日后若她家人寻来,便放她回去,因此也不要卖身钱,也不签卖身契。”

王六家的一口气说完,累的喘了好几口气。

屋里众人早听得入了神,只觉得这女娃着实可怜,说是待日后家人寻来,可也说了她怕是远处被拐来的,这天远地远的,谁知道她在这儿,等日后大了模样变了,更是难认,只怕这辈子都难见双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