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肃昇强拉着她回来继续道:“是,或许有那些穷乡僻壤的地方,我的人没有找到。但是你一个女人,跑到那样的地方去,你觉得自己多能耐,还能囫囵个儿的出来?”
青竹脸上的笑容再挂不住了,一把拍开陈肃昇的手,不耐烦道:“那又怎样,难不成来都来了,我连嘉兴府都不去一趟就回去吗?我爹娘或许只与我近在咫尺,我必须得去找他们!”
陈肃昇就知道,琴儿与她爹娘团聚的事,到底会影响了青竹的心境。
可是一味抱着虚无的幻想,最后得到的只会是虚妄而已。
“其实,有个事情我早想问你了。当年你到陈府时,才六七岁的年纪,又遭了横祸,连你爹娘姓名都有些记不得了,怎么就一直记得自己是嘉兴府的人呢?”
青竹没想到陈肃昇会忽然提起这事儿,她本以为陈肃昇想顾左右而言他,但见陈肃昇神情严肃,不似作伪,也不由得认真回想起来。
其实六七岁的小孩子,连离自己家门口稍远点的巷子都记不住,怎么会记得自己是哪司哪府的人,只记得好像是有个嘉字。
只她刚来陈府时,说话间还带着乡音,素梅、红柳等来自金陵的丫鬟又都是说的官话,听也听不怎么懂她说的话,觉得又土气又好笑,便爱时不时的逗她说话。
青竹那时候哪里知道别人是在看她的笑话,还当真以为她们都是好意,便老实巴交的把她家里的事都同她们说了。
素梅、红柳她们原都是江南来的,其他地方不熟悉,江南各处大的地名还是知道一些,便随口道:“嘉?莫不是嘉兴府的人吧。”
又有人说:“你别说哈,我家里便有远房的亲戚是嘉兴府的,他们那边说话就是同金陵这边不一样,若是不说官话,还真难听懂。就……就像青竹这样的!”
丫鬟们不过是随意的几句话,便让年幼的青竹给牢牢记住了。
嘉兴府,听着确实就像她曾听长辈们提过的那个名字。
小小的青竹,彻底将记忆里的家乡,定在了这处江南水乡。
“所以,你是被她们误导了。或许你根本就不是嘉兴府人。”
陈肃昇终于确定了他的怀疑,肯定的同她道:“江南地处繁华,乃是文人骚客汇聚之所,又有世家大族盘踞,兼之又有多少的大小官员,那拍花子若是在嘉兴府拐走的你,又哪里需要千里迢迢把你带到山西去卖,最大的可能便是同琴儿一样,直接卖楼里了。这秦淮河畔多少的秦楼楚馆,再来多少都能吃下。”
青竹没有固执己见,也没有歇斯底里,只是认真思考了陈肃昇的这番话后,好不落寞的自嘲了一句:“原来竟是我一直找错了方向,怪不得总找不到呢。”
只是若这最后一条线索也断了,人海茫茫,她还能去哪里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