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竹几乎要击破了他,陈肃昇抬起头来看着她,眼角微微发红。

“我从没停止派人去找你家人,你一个人怎么寻亲?你这话我不信。你定是觉得如今大夫人来了,我又难得出来一趟,没人替你撑腰了,日子不好过,这才想离开的对不对?我再另置个宅子,你搬出去另住可好?”

大夫人只觉得心寒不已,哭道:“好哇,这倒是把屎盆子扣到我头上了。怪不得你信里不让我来,我还当是你孝心,却原来是怕我来坏了你的事。

可怜我一接了你的信,在这大热的天就赶了来,就怕你在京城有个闪失。如今你二叔还虎视眈眈,要欺负我们母子三人,你怎的还整日只想着这些儿女情长?甚而还要去得罪我们山西的藩台!”

陈元敏也在一旁哭着道:“哥哥怎的说出这样的话,母亲生养了我们一场,难不成还比不过一个女人?”

青竹转身一指大夫人母女二人,质问道:“你瞧瞧,你自己家里尚且一摊子事没料理清楚,外忧内患,危机重重,旁人尚且为你忧心,你却还在做着母子离心之事。

再者说,我只问你,你愿不愿意不做官了,抛下家里的亲人,陪我一起天南地北的寻亲?若你愿意,我自然还能与你一起。”

陈肃昇被问的彻底愣住了,男儿学得文武艺,自然是要报效朝廷的。何况陈家大房如今只有他一个男子,要他抛下一切,自然也是不可能。

陈肃昇心里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但又觉得她是在巧言善辩,终于忍不住怒了:“你当初既然就打定了主意要走,又何苦要同意与我在一起。怎会有你这样轻浮的女子!”

“……大爷,你别做扭捏姿态,好叫人瞧不起。我已说了,就当是我对不住你,辜负了你的深情厚意。

但话说回来,是我辜负了你那又如何,你我男未婚女未嫁,你睡了多少女子,我就睡了你一个。我便是扭头再嫁,你又有何资格来说我?”

大夫人被他二人的话听傻了,忙又捂住陈元敏的耳朵。

陈肃昇知道青竹是故意在说这样绝情的话,可还是会忍不住的难过。

他眼前忽而如走马灯般浮现出他曾辜负过的一个个女子,到最后她们离开时,似乎都是绝望的、平静的、麻木的。

原来被抛弃,竟然是这样的滋味。

真个好不叫人伤心欲绝……

陈肃昇忽而又站了起来,仰天大笑了几声,跌跌撞撞绕着青竹走了一圈,连叫了三声:“好!好!好!”

青竹心头微痛,却眼观鼻鼻观心,任由着他发泄。

陈肃昇绕回原位,一手重重拍在桌上,“啪”的一声,几乎要将桌脚都拍断了。

大夫人心疼的想冲过来看看儿子的,又被女儿死死拉住。陈元敏敏锐的察觉到,她大哥应该要扛不住了。

“你滚!”陈肃昇终于平静的吐露出这两个字。

青竹垂眸看了一眼他的右手,淡淡道了一句:“保重,有缘再见。”

说完便如烟一般,无声无息的飘出了正房,又回房拿上早就收拾好的包袱,彻底跨出了竹君院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