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陈肃昇一同前来做督军的,乃是裴相亲自选的,前科探花郎,现任翰林院侍讲,杜未。
杜未此人是标准的文人出身,自幼便于读书一事上有过人的天赋,于科考仕途上也颇为顺利,是如今翰林院里年轻有为的代表人物。
裴相有心要起用他,但又恐他仕途过于顺畅,贸然提拔令他生了骄躁之心,反倒不美。所以这次特点了他来做这旁人避之不及的督军,陪同陈肃昇一道出京剿匪。
按理说,大军出征,督军自然不可能从四品以下的小官里去选。
但因陈肃昇这次领兵实在有些儿戏,说是一军统帅,剿匪将军,实则所领将士人数拢共不过千余人。
也就是说陈肃昇虽有个剿匪将军的名头,其实手里的兵将凑在一起就是个千户所,配一个翰林院侍讲做督军也说的过去。
杜未不知裴相的栽培之心,只把这趟差事当作是因自己没甚门路而被硬派下来的苦差,心里一开始就存着怨怼。
他虽也学过君子六艺,骑射、剑术也略会一些,可到底是文官的体格,哪里经得住陈肃昇急行军般的赶路。
且别说是他,就连同行的锦衣卫们,这样颠簸了一日一夜,此时都已有些筋疲力尽之感,只想着快快赶到城郊卫所安营扎寨,好好休整一日才是正经。
因此当陈肃昇在临到目的地的档口,忽然提出要调转方向,去追杀什么早跑的没影儿的水匪时,杜未自然就对陈肃昇没有什么好话了。
他是督军,本就有监察军中之责,他对陈肃昇的决定有所不满,当然是可以说的。
可因有杜未带头表示不满,众将士们也在底下议论纷纷,表示不愿再走。尤其是选自右所之外卫所的锦衣卫们更是抱怨声不断。
杜未见状越发心高气傲,神态超然,昂首上前对陈肃昇缓缓道:“陈将军可读孙子兵法?兵法里以逸待劳、打草惊蛇等计,将军或许可以好生看看。”
陈肃昇冷脸看着他,等着他继续说完。
杜末虽感觉到了陈肃昇的怒意,但他自持是清贵的翰林院出身,本就瞧不上尽是裙带关系的锦衣卫。
于是他振了振衣袖,越发慢条斯理道:“陈将军,不可贪功冒进啊,如今将士们皆已疲惫不堪,还是先让将士们休整一日再说吧。”
杜未话音刚落,立马又有将士在一旁歪七倒八的附和。
陈肃昇看了看还算精神的右所众将士,虽略觉欣慰,但下一秒仍旧是怒气冲天,一把抽出腰间长刀,手起刀落便斩下了杜未头顶冠带,大喝一声道:“动摇军心者,斩!若再有此言,下一剑斩断的就是你的项上人头!”
儒生冠带被斩乃大辱之事,若有气节者定要拼死一抗!杜未披头散发,恨不能以头抢地,以示气节。
可陈肃昇给他安了个动摇军心的罪名,若他果真再反抗,只怕陈肃昇此刻果真就要将自己就地斩杀以慑于众将士,过后还要再让他背个污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