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成龙沉默了一下,道:“是,外臣怎会不知恭敬令牌,但外臣又怎能对包含着不许跟仇敌作战的王命旗牌下跪呢?”
宋应昌微微眯起眼,道:“果然非同凡响,但礼法大于人情……本部堂再给你一次机会,请跪拜吧,本部堂这次可网开一面。”
然而柳成龙默不作声,宋应昌没有再多话,便令吴惟忠将柳成龙军法从事,杖责一百。
吴惟忠一愣,以为宋应昌不懂朝廷杖责和军中杖责的区别,连忙劝说军中杖责一百根本没有活路。谁知宋应昌却不回话,反而狠狠瞪了他一眼,吴惟忠只得下令行刑。
正欲行刑之时,光海君领郑琢、李德馨、李恒福等人赶到制止,宋应昌稍稍拱手一礼,问候道:“不知光海君驾临军中有何贵干?”言语间不仅不称其“世子”,而且把“军中”二字咬得极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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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外的是光海君他们却很聪明,先不答话,却由他带头,领朝鲜诸臣立刻便向王命旗牌行三跪九叩大礼,然后再请求宋应昌原谅柳成龙。
光海君道:“罪不在柳成龙,是外臣下令柳成龙不得与敌寇议和之物发生关系,请经台谅解。”
宋应昌瞥了柳成龙一眼,淡淡地道:“既然如此,那就请光海君向都体察使重新下令,命其跪拜即可。”
光海君嘴角一抽,但还是只得请柳成龙遵守礼节,同僚也都纷纷劝告。柳成龙无奈,亦感于世子及同僚苦劝,便对王命旗牌行三跪九叩,涕泪横流,口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宋应昌见状,稍稍沉默,摆手道:“事情既然了了,此次便先如此,本部堂还有要事,光海君请回吧。”便这么简单地将朝鲜众臣打发了。
事后,李昖问光海君为何如此,光海答说为救柳成龙,李昖不轻不重地拍了拍桌案,道:“寡人是在问你给王命旗牌下跪之事,是以为寡人不知这种方法才视而不见么?总归都是被蔑视,臣子代寡人受屈有情可原,世子出面与寡人被蔑视有何区别?
寡人说过,你只需要活着即可,不需要出面做任何事,更勿使朝鲜丢脸!百姓的血海深仇,自有寡人来报!”说罢拂袖离去。
此事之后,大明援军与朝鲜的关系明显紧张起来,宋应昌却找到了这个机会,干脆自己也撤回了平壤,直接放弃开城。这一下倒好,朝鲜方面顿时如同被人扒了底裤,怎么都觉得凉飕飕的不安全,李昖不顾劝阻,也赶紧把大朝迁回了平壤,搞得一众朝鲜众臣怨声载道、纷纷叹息。
如此一来,明军防线彻底收缩到临津江以北,但朝鲜大朝虽然也跟着北撤了,可汉阳周围仍有各路朝鲜武装势力。如李薲领兵三千驻扎坡州,权栗领兵三千驻扎幸州,高彦伯、李时言领兵一千驻扎扬州山中,另有多路僧兵、义兵在京畿道各处徘徊游击。
宇喜多秀家得知明军彻底撤走,喜不自禁,立刻下令加藤清正率军三千剿灭各路僧兵、义军。而朝鲜各路闻报,则纷纷出兵救援,日军第五军团福岛正则部便也率军出阵,协助加藤清正。
到了二月初,加藤清正部在汉阳以西搜寻到僧兵、义兵联军近两千人,他立即展开进攻。日军铁炮队布阵连射,联军不敌。日军锅岛直茂领兵一千从后包抄,断绝联军归路,步步紧逼,联军义无反顾反冲日军,决意殊死一战,而加藤清正求之不得,下令全军出击。
此战加藤清正亲手斩杀数十人,日军疯狂屠戮,联军全军覆没,无一生还。其余几路朝鲜援军则遭福岛正则领兵五千横扫,日军凭借数量及战力优势,打得各路朝鲜军皆败退回城。福岛正则身为践岳七本枪之首,所部战力更胜加藤清正,权栗、李薲等人都完全不能力敌。
加藤军与福岛军巡防京畿会师,扫荡各路,汉阳周围稍显清净,但紧接着休静大师弟子惟政即率领两千僧兵攻占汉阳东北十里处的水落山,同时另有一支六百僧兵攻陷二村驿,各地时而便有义军袭扰。
加藤清正及福岛正则虽连战连胜,却疲于奔命,宇喜多秀家为继续巩固京畿,于是准备夺取幸州。
汉阳城中,宇喜多秀家召集黑田官兵卫、石田三成、大谷吉继、增田长盛、加藤光泰、前野长康、小西行长、加藤清正、黑田长政、福岛正则、小早川隆景等人议事,宇喜多秀家就攻占幸州向黑田官兵卫询问意见。
军师黑田官兵卫道:“山城幸州建于德阳山上,滨临汉江,三面环水,一面依坡,为易守难攻之地。幸州一地,可一览汉阳以北关隘险道,亦可向南威慑汉阳,可谓扼守南北咽喉,与临津江相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