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一夜,有那么一瞬间,加米真的想诚心悔过,但他受够了这贫苦的日子,为了改变自己的命运,他什么事都做的出。
装满了钱袋,加米费力地背起了沉重的背包,而在这时,一阵狂风吹开了大门,冰冷潮湿的水汽侵入室内,阵阵雷音滚动,世界被分割成了黑白的两色。
喧嚣中,加米听到了另一个呼吸声。
加米果断地丢下了身上的负担,这东西会拖慢自己的速度,他转身抽出短刀,威胁似地举在自己身前,而另一只手则摸到了后腰处,抓住了藏在身后的枪柄。
“谁!”
加米看向敞开的大门,一道消瘦的鬼影正站在那,加米看不清他的脸,但在微光的映射下,那枚别在胸口的十字架,此时散发出了闪烁的光芒。
“约克……神父?”
加米觉得自己的心都冷了,他明明用铁锹砸碎了约克的脑袋,将他活埋进了土里,可他为什么出现在了这?
他怎么没有死?
那人松开了手,伴随着哗啦啦的声响,荆棘般的锁链垂落了下来,他也不顾加米的反应,抓起锁链,一圈圈地将其缠绕在手腕、拳锋上,荆棘的尖刺刺穿了血肉,转眼间他的双拳便鲜血淋漓了起来。
同样的,他的双拳此刻也布满了荆棘。
那人向前迈步,精神高度集中下,恐惧敲响了加米的警钟,他果断地拔枪、开火,子弹正中那人的胸膛,激起了一朵血花。
“你是又怎样,”加米癫狂地说道,“再杀你一次就好了!”
子弹如同重拳般打在那人的身上,他的身体不由地向后退了一步,身体微微凹陷,但在短暂的停顿后,他再次向前迈步,每靠近一步,都在大力挤压着加米的安全感。
加米连续扣动扳机,打光了子弹,而那人的身影也像是遭受了连续的重拳般,停顿了数次。
然后继续向前。
伴随着距离的缩短,煤油灯逐渐照亮了那人的面容,加米再一次看到了约克的脸庞,只是和记忆里那和善慈祥的脸庞不同,此刻约克的脸上有的只是冰冷与严寒,以及那鬼魅般的麻木笑意。
加米挥起短刀,但约克比他更快,锁链呼啸而过,狠狠地抽在了加米的手腕上,荆棘将他的皮肤扯烂,瞬间便血肉模糊了起来,剧痛之下短刀也脱手而出,钉在了一侧的木板上。
“加米。”
约克呼唤着加米的名字,加米捂着手上的伤口,疼的流出泪来。
在血肉模糊的伤口上,正不断地传来一股焰火灼烧的刺痛感,像是浸泡过毒素般,扭曲的痛意转眼就覆盖了加米的整只手臂,疼的他快要昏厥过去。
更大的痛苦从腹部传来。
约克攥紧拳头,一拳命中了加米的肚子,荆棘直接刮烂了他的衣服、皮肤、血肉,用力地抽出拳头,鲜血狂涌间,约克直接抽出了一段肠子淌了出来。
“你是神父啊,约克!”
加米捂住肚子,连连向后退去,他一脚踩在了自己的包裹上,应声跌倒,撞在墙壁上,包裹也被拉开,数不清的金币与首饰堆了一起,靠在加米的脚边,沾染上他的鲜血。
“你不能杀我,别忘了你侍奉的信仰!”
加米不断地向后退,缩在角落里,他不清楚约克的身上发生了什么,只寄托于那将约克牢牢束缚的信仰,在此时可以救自己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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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错,信仰,为了信仰约克可以放任自己的罪行,为了信仰,他就那么可笑地死去,为了信仰,他一定能放过自己。
“我知道,我知道,”约克的声音冰冷无情,扭曲的笑意在喉咙里响起,“别害怕,孩子,我能感受到和你一样的痛苦。”
加米仰起头,这时他才发觉,那荆棘锁链完全缠绕在了约克的身上,他每一次移动、挥拳,都会令锁链捆的更紧,倒刺更深地嵌进了血肉里。
那是难以想象的疼痛,加米不知道约克是如何忍受的,更令加米感到崩溃的是,在这种苦痛的折磨下,约克居然还能笑的出来。
他伸出手抚摸着加米的脑袋,轻声道,“孩子,我会和你一起承受痛苦,你并非独自一人。”
约克那猩红的眼瞳里充满悲怜,“这不是你的错,加米。”
加米怔住了。
“是我,是我的仁慈让你堕落了黑暗,我理应承担和你一样罪业,所以……”
约克一把将加米拽了起来,声音如雷。
“向我忏悔,孩子。”
约克说着挥出重拳,这一次他砸凹了加米的胸膛,破碎的肋骨如同剑刃般搅碎了加米的内脏,他大口干呕着,吐出粘稠的血肉与碎块。
“我忏悔,神父,我忏悔,对不起。”
剧痛与死亡的威胁击溃了加米的理智,他痛哭不已。
约克摇摇头,“不,孩子,你还不够虔诚。”
荆棘划过加米的大腿,尖锐的倒刺直接扯下了大片的皮肤,极端的痛苦令加米不受控制地尖叫着,但无人听见他的悲鸣,越发轰鸣的雷音掩盖住了所有的悲怆。
“没关系的,孩子,我们有的是时间来让你悔改。”
约克抬起手,夜族之血从他的手中滴落,渗进加米的口中,一瞬间加米便察觉到了那邪异的力量,疯嚣的魔鬼通过血脉的传递,向加米发出质问、聆听着他的抉择。
加米本能地意识到,只要接受这份力量,他就能逃过死神的追逐,可一旦接受了不死之力,他很清楚自己接下来会承受什么,那将是无尽的痛苦。
可拒绝的话,自己将面对真正的死亡。
加米望向约克,约克的脸上仍挂着那股冷彻的笑意,像是本该神圣的雕塑上染满了污秽与血迹。
“对不起,对不起……”
加米不断恳求着,与此同时,他的眼瞳逐渐被血色覆盖,破裂的腹部开始愈合,可血肉刚重组在了一起,便被荆棘再次撕开。
愈合、撕裂、愈合、撕裂……
夜族之血的加持下,加米具备极强的生命力,如同一场残酷的刑罚般,加米不敢直面死亡,也难以承受这极致的痛苦,他被矛盾的旋涡吞没,咀嚼、碾碎。
残存的意志布满裂隙,直到彻底丧失理智,而在这近乎混沌的意识里,仍有一段话语如魔咒般,在他的脑海里回响不断。
“向我忏悔,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