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洛戈没有说话,抬头望了望不远处,一只流浪猫从车底小心翼翼地钻了出来。
“稍等。”
伯洛戈不知道是对帕尔默说的,还是对那只流浪猫。
他起身离开了一小会,当他再次回来时,手里抱着一大袋的薯条,匀给帕尔默一半后,他拿起几根,朝着流浪猫抛了过去。
一阵哈气声后,流浪猫消失在了视野里。
伯洛戈一脸的无奈,“唉,真遗憾啊。”
叹了口气,伯洛戈问道,“我们刚刚说到哪来的?”
“我很担心你,伯洛戈。”
帕尔默一脸的严肃,但手却在袋子里摸来摸去,薯条热乎乎的,新鲜出炉,是口感最好的时刻。
“是啊,我也很担心我自己,如果我变成了我自己厌恶的模样,我一定会很痛苦。”
伯洛戈抓起一把薯条,塞进自己的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道。
“所以我最初的想法一直都没有变。”
“什么?”
“赎回我的灵魂,归复常人。”
帕尔默想了一阵,这才记起,好几年前,两人都是一阶段凝华者时,没事的闲谈了,那时伯洛戈就说,想要找到魔鬼,从他的手中赎回自己的灵魂,回归常人。
“等一下,那你岂不是,就不是不死者了?”
帕尔默声音高了几分,阴影里传来一阵猫叫与哈气声。
“你想说什么?觉得我放弃不死太蠢了?”伯洛戈倒了下去,身子跨了数个台阶,“看吧,帕尔默,不死就是这样,明明意识到它给你的只有绝望,但让你松手时,你却不敢松手。”
“难……难道你就敢吗?”
“嗯……我敢,”伯洛戈讲述着自己的想法,“我的心境也是伴随着成长不断变化的,起初我厌恶不死,是因为心中怀有着愧疚感,一种强烈的自责与自毁心态。”
帕尔默知道这段故事,伯洛戈是焦土之怒仅存的幸存者,他所熟悉的事物都消失在了灿烂的光灼中,那一切宛如噩梦般困扰着他,直到这几年才有所好转。
“而到了现在,我厌恶不死的理由,就变成了我刚刚说的那样,我害怕,我害怕不死令我的意志质变,哪怕我觉得自己不会输。”
伯洛戈自嘲道,“很矛盾吧?”
“确实很矛盾,非常矛盾,”帕尔默把袋子放到一边,用裤子蹭了蹭手,“让我想起一些极端例子,比如自残,其实自残者本身不是想伤害自己,只是通过这种手段自我惩罚、发泄心底的痛苦,又或是寻求他人的关心。
就像一个溺水之人,大声喊着救命,却吞下了越来越多的海水。”
两人的谈话又陷入了沉默,各自默默地吃起了薯条,伯洛戈一边吃一边寻觅着那只流浪猫,想为这只流浪猫提供饱餐一顿,帕尔默则一边想着伯洛戈的事,一边感叹这薯条炸的没博德的脆。
这倒也是,作为不死者的博德,可能有十几年的炸薯条功力了,这等炸薯条宗师,岂是街头流水线小店可以比拟的。
帕尔默问道,“那你觉得你能把灵魂赎回来吗?”
伯洛戈眯起了眼睛,他想起了自己身为无魂者的本质,想起了那由新世界计划诞生的纯净灵魂,又想起了自己在虚无之间,看到的那些与自己长相相似的灰白骸骨……
“谁知道呢?”伯洛戈开着玩笑,“魔鬼可都是一群小气鬼,到了他们手里,多半是要不回来了。”
“哦。”
帕尔默接着说道,“那你多半会一直活下去,活到你所描述的那个未来中了吧。”
“嗯。”
听到伯洛戈的应答声,帕尔默一时间有些难过,明明这和自己无关,明明距离这件事发生可能还有几百年、几千年,到时候别说是自己的坟墓还在不在了,克莱克斯家、秩序局、莱茵同盟在不在都两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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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帕尔默还是感受到了相同的悲。
“啊……完蛋了啊,未来的人完蛋了啊,”帕尔默悲愤抱头,“你这家伙已经很混蛋了,再步入黑暗,简直就是魔鬼在人间啊!”
“魔鬼本就在人间啊!”
伯洛戈忍不住地笑了起来,帕尔默的脑回路永远是如此清奇,他不担心接下来针对忤逆王庭的行动,反而担心起了无比遥远的未来。
“别紧张,帕尔默,”伯洛戈说,“其实没那么绝望。”
“怎么?”
“就像爱莎那样,”伯洛戈说,“即使自己苍白褪色,她依旧眷恋那曾经的美好,热爱这个世界。
奥莉薇亚故事中的那片花田,爱莎知道,她已经回不去那段时光了,但如果连这片花田都守不住,那么连见证她回忆真实性的东西都没有了啊。”
伯洛戈的声音坚定了起来,“同样,我会珍惜这转瞬即逝的时光的,它会成为碑石一般,铭刻进我的心底,警醒着我自己,我该成为什么样的人,该做什么样的事。”
他说着拍了拍帕尔默的肩膀,“就算那时,你们早已离开,但只要我闭上眼,就能再次看见你们。”
帕尔默似懂非懂地看着伯洛戈,他好像听明白了,又好像没有,然后他浑身猛地一激灵,挣脱开了伯洛戈的手。
“哇,你这话听起来真肉麻啊,而且怎么说的我好像死了一样。”
“差不多的,在不死者的眼里差不多的。”
伯洛戈故意拉长了尾音,和帕尔默开着玩笑,“真可怜啊,帕尔默,你最多再活了一百年就要死掉了喽。”
听着伯洛戈那虚假的哭腔,帕尔默被弄的直犯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