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的永夜之地可不像摄政王如今经营的这副模样,在百年前,这里只有夜族,没有血民,用了没多久,被关押的夜族们就纷纷陷入了癫狂的渴血症中,但任由他们翻遍了永夜之地,也找不到血民的存在。
这是瑟雷精心谋划的报复,早在搭建起永夜之地时,他就杜绝了任何血民,乃至储备鲜血存在的可能。
最开始的日子里,特里克这些曾经高高在上的夜族们,就像野狗一样,在黑暗的荒野上寻找老鼠们的踪迹,这些顽强的生命哪怕在永夜之地内也能存活,他们张开獠牙,从那些瘦小的身体里汲取鲜血。
“那可真是一段糟糕的过往,”特里克低声道,“没用多久,我们就吃光了老鼠,饱受渴血症的折磨,直到有些人再也支撑不住,彻底陷入了疯狂。”
“哦,我记得那群人。”
摄政王反问着,“说来,他们还被关在地牢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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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他们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为了满足内心对鲜血的渴望,他们甚至对同为夜族的我们下手了,”即便今日,那段可憎的回忆,在特里克的脑海里,依旧如刀锋般清晰,“很难想象,纯血夜族也会被扭曲成那副模样。”
特里克抬起微微颤抖的手,“也是在那渴血的黑暗岁月里,我的心智同样被渴血症扭曲成了这副模样。”
漫长的无血岁月中,一部分夜族被渴血症完全扭曲,彻底成为了癫狂嗜血的怪物,被其他夜族封印于地牢之中,剩余的夜族们则努力忍受着对鲜血的渴望。
长久的折磨下,基本所有夜族都患上了些无法治愈的怪病,健全的心智被剥夺了一角,再也无法复原。
“好在你来了。”
特里克突然和摄政王对视在了一起,“好在那一日你登岛了,我还记得那一天,你差一点被我们生吞活剥了。”
“是啊,当时我才是个祷信者?还是凝华者来的?”摄政王微笑地感叹着,“真的要被吓死了。”
“我们才是该被吓死的那一个,”特里克打趣道,“几十年这都没有新客人了,结果突然冒了一个出来,还是一位夜族……身上有着瑟雷的气味。”
摄政王咧嘴,无声微笑,在他的人生当中,那可是实打实的至暗时刻,被一群渴血渴疯了的怪物们包围,还不等他们从自己的身上汲取鲜血,他们就发现自己是个夜族,还是瑟雷血系的。
那一日摄政王差一点就被吊死在了绞刑架上。
“都结束了,特里克。”
摄政王拍了拍他的肩膀,伴随着回忆,两人之间的态度缓和了不少,就像老朋友一样,“那些日子都过去了,现在摆在我们眼前的,只有未来。”
特里克保持着沉默,目光游离向四周,他仍记得此地往日的辉光,也对眼下这满目疮痍的一切,感到难以化解的悲伤。
“说来,摄政王,你为了我们做这么多,到底是为了什么呢?”特里克忽然问道,“仅仅是为了永生?还是为了统治某些人?”
特里克一边说着一边摇头,像是在自己否决自己的话,“仅仅是这种理由,未免太无趣了吧,你觉得呢?”
不等摄政王回答,特里克沿着尖塔的边缘坐下,双腿在半空中轻轻地荡着,“我年轻时,也有过许多雄心壮志,就像刚刚说的那样,想要统治些什么,成为什么的主人……现在回想起来,我只觉得自己有些莫名其妙。”
特里克抬头看了一眼摄政王,语气充满了无奈,“该怎么说呢……人类的统治与征服,是为了自我的功绩、理念,是为了名留青史,让人永恒铭记,但我们不同的,我们生来不朽,因此统治与征服、名留青史也变得毫无意义了起来。”
“我一直觉得,永夜帝国的失败,其实不能完全因为瑟雷,”特里克又说道,“现在回忆起来,那时我们的扩张是毫无意义的,只是为了更多的人口与领地,来供养我们的纯血阶层,但我们要那么多的纯血夜族又有什么用呢?”
“旧时的永夜帝国就像一头盲目痴愚的巨兽,它只会按照自我生存的本能发育、吞食、繁衍、增殖,就像世界的癌症,所作所为都是为了维系自身的绝对存在,哪怕它已经如此庞大了,可依旧要疯狂进食,只为了给自己增添些许的安全感。”
特里克说着沉默了下来,他紧盯着摄政王的眼瞳,低声道,“我有一个非常忤逆的结论,你想听听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