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质的棋子和玉质的棋盘相撞,发出的清脆的声音,在安静的大殿内显得异常凛冽。
殿内侍立的数个太监都不由自主的将头一低。
他们都知道,太上皇似乎龙颜不悦。
太上皇龙颜不悦,轻则有人倒霉,重则人头落地。
就连一直保持笑眯眯模样的老太监,也一时间将笑容敛去。只是令贾琏惊异的是,其在低头的一瞬间,似对他摇了摇头,并投来一个劝止的眼神。
若是贾琏猜的不错,此人应该就是重华宫的首席大太监。
他很确定他与此人没有任何交集,其为何此时表达善意?莫非,是昭阳公主或者元春的原因。
贾琏心里想着。
终究太上皇并没有发怒,而是在沉默中走了两个回合之后,道:“成全?朕若是成全你二人,又置天家颜面何地?
一个天家的公主,与一个有妇之夫纠缠不清,甚至还要夺人夫婿,传出去,世人必定议论不休,大损天家颜面。
这个干系,你可担当得起?”
说完,仍旧是不等贾琏回话,又道:“这样吧,看在代善的情面上,朕给你一个机会。
朕会下旨赐死王氏,然后你对外宣称王氏病故。
如此你们一个未嫁,一个丧妻,便也没有人会再议论什么。如此,既能保住天家颜面,又可以成全你和昭阳的婚事,你觉得如何?”
太上皇说完这般话,似乎想要瞧贾琏的反应,回头看了一眼。
贾琏面沉如水。
良久之后,贾琏抬头沉声道:“还请太上皇怜悯,给第二条路。”
太上皇早已没有在看贾琏,闻言笑道:“朕只给你这一个机会。这一局棋结束之前,告诉朕你的答案。”
太上皇轻飘飘的撂下这句话,便专心对弈去了,却不知道,底下的贾琏早已经双拳握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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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似乎有些明白,这位御极几十年的老皇帝,和宁康帝之间的区别了。
宁康帝虽有帝威,却是彰显于外,有迹可循的。贾琏可以借此,揣摩其喜好心思,加以利导。
然面对太上皇这样,神色淡漠,言语平静的帝王,似乎臣子在他面前,一概只能应一个“是”。除此之外,但凡敢多言一句,便是忤逆犯上,随时都会触犯龙颜,遭致祸患。
贾琏不知道如何应付这样的皇帝。似乎这样的帝王,根本不需要臣子的谏言,他早就养成了一种“顺者昌,逆者亡”的姿态。
根本不需要想,贾琏就知道他不可能接受太上皇给的这个机会。
他若是单纯的攀龙附凤,当初就直接答应了太后的赐婚了。
所以,哪怕昭阳公主对他足够的好,哪怕昭阳公主定然能够给他带来许许多多的帮助,他也不可能用凤姐儿的性命去换来对方的依附。
再者说,他敏锐的感觉,太上皇给的这个机会或许根本就不是机会。
不知道动机,但贾琏有一种感觉,哪怕他答应太上皇的要求,也依旧得不到昭阳公主。
因为仅仅一个照面,只言片语之间,他已经确定了太上皇的态度。
没有什么可多言的。连宁康帝都无法违逆太上皇的想法,贾琏不觉得他的本事比宁康帝更大。
眼见上方棋局已定,贾琏叩拜道:“多谢太上皇隆恩,微臣明白了。微臣告退。”
太上皇闻言回头看向贾琏,暗暗点了点头。
果然和传闻一样,心性、城府都不错。
看贾琏纳首一拜之后就要退走,他竟笑了起来,问道:“可会对弈?”
“回太上皇,略通一二。”
“既然如此,过来陪朕对弈一局。”
太上皇有命,贾琏自然不敢推迟。在小太监们将棋盘清理干净之后,与太上皇躬身一礼之后坐在了太上皇的对面。
太监王福心里本就诧异嫉妒于贾琏被太上皇留下对弈,毕竟在他眼里,能够和太上皇对弈,那可是天大的荣耀,满朝大臣就没有几个有此殊荣的。
此时一看,贾琏竟然盘起一只腿坐在了龙榻上,下意识的就想要呵斥。
还是将位置让给贾琏的老太监适时扫了他一眼,其也发现太上皇都没有什么表示,反而已经执黑先行,终究没敢上前打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