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子平复了一下不宁的心绪,捡起地上的小剑,一个翻身重新骑到驴背上,轻声问道:“老爷,你常常赞叹天不生李淳罡,剑道万古如长夜,这人的剑和李淳罡的剑谁厉害?”
邓太阿将十二柄小剑收回木匣中,面朝东海,低声叹道:“论剑招之高明,老剑神的两袖青蛇已是这江湖百年以来剑法极致,演尽世间万法。论剑意,虽不知老剑神的一剑开天门如何,但此剑一出,神仙也不得安稳了。”
剑意一途,臻于巅峰境界,滚滚大江可逆流,天上仙人尽俯首!
开天门,杀天人,哪个不是世间剑意巅峰?
数万观战人面露骇色,身子发软,心中油然而起大恐惧,当场便有人被这一剑吓破了胆子,陷入魔怔。
轰!
横贯天地的巨剑落下,斩在天下第二人的双拳之上,东海之上海水倒流直上天幕,目光所及,再无两位陆地神仙的身影。
天地之间,只剩无穷无尽的海水。
东海之上这场惊世之战,以海水拍击武帝城结尾。
那日海水倒灌城池,数万观战人往城西倒退数里。
此战之前,众人皆以为斩妖除魔是道士故弄玄虚的伎俩,经怒浪一撵,才知江湖中人武学臻于化境,可令天地动容!
一个个有幸亲眼见过这场大战的,个个神气不已,这一战,何止是能吹一辈子!
只是江湖实在太大了,大到连一座山扔下去都砸不起水花来,习武之人何止千万,数万观战人落在江湖之中,可不是“寻常难得一见”的人物?哪怕是之前被人瞧不起的游侠儿,不论走到哪,只要在这数万人之列,皆被奉为上宾,别的不求,只盼望着能听个只言片语有关那日的盛状。
海水倒立,天地失色到底是何模样?
自此江湖中人茶余饭后又多了可谈论的事。
王仙芝和那新剑仙东海一战,谁胜谁负?
有人坚信甲子未曾一败的王仙芝依旧傲立在武道之颠,毕竟几十年来,王仙芝与人比斗,皆是不带兵刃,压低境界,单手对敌。
王仙芝自称天下第二,整座江湖无人敢称天下第一,折木马牛,败邓太阿,败曹长卿,败顾剑棠,所有登榜武评的高手,都输给了这位从不出城的老人,一人一拳便成了整个武道的一块磨刀石。江湖之中哪个不想和王仙芝“切磋”一二,只是半招就败北,也能引以为荣多十车吹嘘的本钱。
争论的脸红脖子粗的,则坚信新剑神是后浪拍前浪,更胜一筹。
东海之上那一剑,已非凡间之剑,有剑道宗师曾言,天上剑仙三百万,见到此剑也须尽低眉,尤其是一个个腰悬宝剑的,哪个个不是将此剑奉为天剑?
我有一剑,可屠天上万千神仙!
人迹罕至,杂草丛生的小道上,一拎着两根竹枝的黄衣少女走在前头,后面屁颠屁颠跟着一个身着儒衣的老头和一头体形肥胖,毛色黑白相间的大猫。
约莫是少女没有骑着大猫而是陪同这老头一起走路,老头一张脸笑若菊花。
他是兵儒释道剑棋书画茶诗春秋十三甲,独霸三甲的黄三甲又如何?
是以三寸舌杀人三百万,与人屠徐骁和人猫韩貂寺并称的春秋三大魔头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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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自家闺女前,该低头低头。
他这一辈子,不求闺女给自己养老送终,能赏他一声笑,他黄士龙便比喝了千百坛琼浆玉液还要舒心。
知道自家闺女只呵呵,鲜爱开口说话,黄士龙自言自语道:“本来西楚复国无望,这会儿倒是真不好说了。曹青衣即便由是儒道转霸道,只要王老怪走出武帝城,重入江湖,曹长卿这可怜虫,一样拦不住,还复个屁国!”
“王老怪不服不行啊,五百年难得一见,除了吕祖,谁能镇压他?重回陆地剑仙之境的李淳罡也不行。王老怪要是铁了心要杀人,即便是天王老子都拦不住。嘿嘿,不过嘛蹦出来一个山鬼,即便是王老怪卖赵家天子一个面子,出了武帝城也对西楚没啥牵制了。”
“上次见那小子,老夫瞧他是天象境界,想要进入陆地神仙,还不知需要多久,如此一看倒是老夫小觑了姜丫头身上的气运。啧啧,借大秦西楚两朝国运,竟然叫这小子硬生生挤出一个陆地神仙的位子来!这小子莫非是天道私生子?”
“他娘的,跟这天机一样,乱的一团麻,越看越看不清了。本来按照书中所说,徐凤安这小子必要死于凉莽大战,留史书骂名。修道千年修成神仙有个屁用?真武大帝转世不也被压的死死的?徐凤年这小子,看着出身尊贵,微风八面,只是还不如赵楷那私生子,到头来屁也不是!”
走在前面的板着脸的小姑娘一记刀手砸在黄老头头上,声名在外地老魔头,顿时屁股开花落在地上。
察觉到自己似乎说错了话,老头顾不得拍打屁股上的尘土,接着话题一转道:“不过嘛,这次天机大变,西楚复国在即,有山鬼这书外人做变数,西楚能走蟒化天龙也未可知。凉莽大战走势如何,鬼知道。徐家小子说不定还真能活下来。”
“呵呵。”一声轻笑,好似银铃。
板着脸的小姑娘终于不再板着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