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只要你被揭穿了,哪怕事先没有放狠话,你也是欺君,没区别。
讲话闪烁其词、留有余地,除了降低诬陷的成功率之外,对你没有任何好处。
相反,你要是说的、演的……比真的还真,那万一最后被揭穿了,你还能再演一出“其实我也是被骗了”、“都是误会”、“我真的以为如此,所以说话才会这么绝对”的戏,以此保留一线生机。
小主,
所以我才说,韩谕他“深谙构陷之道”,像这样的戏码,他过去曾导演和主演了很多次,可谓经验丰富,今天的这场戏,他也就是信手拈来。
更何况,傍晚时那场“鸿门宴”,韩大人安排的那么妥当,已经制造出了“证据确凿”的局面,在他看来,自己这波根本也没有被揭穿的可能。
“既如此,朕定要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朱杝见韩谕这么激动,也是面露肃然,“来人呐……”
因为方才韩大人“告状”的时候已经说了,孙亦谐、黄东来和令狐翔三人此时也都在殿外等候,所以朱杝听完他的话,便立即召了那三人进来。
这里又能看出韩谕的鸡贼来了,明明那三人跟他是一块儿来的,但他让太监通传的时候,只说是他“韩谕有要事启奏”,没提还跟着别的人呢,这样皇帝听到后,肯定是传召他一个呀,那他就能独自先进来说话了。
现在朱杝听完他那先入为主的一面之词,你要说完全没受影响,那显然也是不可能的。
故而,当孙亦谐、黄东来和令狐翔三人进来参见之时,朱杝对他们的态度便没有他对韩谕那么客气了,也没有给他们赐座啥的,只是让他们平身站着说话。
而这仨货呢……令狐翔还好,他在皇帝面前多少还是有点憷,所以站得还挺规矩的,但那孙黄二人,一站起来,便故意塌肩歪头、撇着大嘴,一副地痞的腔调,且双双不怀好意、似笑非笑地把目光往那韩谕身上投去。
韩大人见状,还在心中暗笑道:“哼……到底还是太年轻啊,你们摆出这副模样瞪着我,又能如何呢?你们自己是知道自己被冤枉,但在别人眼里,这就是破罐破摔啊。”
“嗯……”朱杝看到他俩这样儿,也是从鼻孔里长出了一阵气,然后沉声道,“孙少侠,朕问你,今日你去那少师府,都做了些什么?”
朱杝还是有水平的,换了一般人,在被韩谕那番话洗过脑后,八成是不会再称呼孙亦谐为“少侠”了,且很可能会用“你可知罪”这种质问作为开场白,但朱杝并没有,他就算受到了一些影响,也没有特别明确在内心站队,他还是先正常提问,让“被告方”也有说话的机会。
“回皇上……”孙亦谐答曰,“我到韩大人家里,先是坐下喝了杯茶,然后想借茅厕一用,接着韩大人的管家就把我从后门带进了一个叫明玉堂的地方,我还没搞明白啥事儿呢,就来了一群打手把我给包围了,还诬陷我是打人硬闯,说我要盗窃国家机密!”
您别看他这措辞很糙,但言简意赅,短短几句话就把他的视角所经历的事情讲清楚了。
朱杝一听,心中暗道:“嚯~这不‘豹子头误入白虎堂’吗?”
不过他嘴上可不会这么说,他只是不动声色地看着孙亦谐,又道:“那按你的意思,是韩学士故意设局,构陷于你?”
“那必须的啊。”孙亦谐回答时鼻孔朝天,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我怎么可能盗窃国家机密呢?”
“韩卿……”朱杝又看向韩谕,“现在孙少侠这么说,你又有何话讲?”
“呵……”韩谕轻笑一声,从容依旧,“回禀圣上,孙亦谐这番狡辩,宛如儿戏,丝毫经不起推敲,想来圣上也不会把他的话当回事吧?”
“哈哈哈哈……”黄东来此刻可是真绷不住了,直接笑出了声。
两秒后,一旁的令狐翔也被其感染,没能忍住,扑哧一声乐了出来。
“放肆!”皇上身边的老总管都看不下去了,心说你们这几个货这是干嘛呢?这可是在当今天子面前,是你们想开口就开口、想乐就能乐的场合吗?
“哎~”但朱杝倒是不怎么介意的样子,他摆了摆手,示意老总管不用教训什么,他自己开口道,“黄少侠,令狐少侠,又是何故发笑啊?”
“禀皇上,我笑韩大人自己这构陷之举漏洞百出,竟还说别人的话经不起推敲。”黄东来回道,“不信皇上让我与他当场对质,我保证他几句话下来就哑口无言。”
“哦?”朱杝这会儿也来了兴致,想听听他们到底要怎么辩,故他也是看向韩谕拱火道,“韩卿,黄少侠都这么说了,你可敢与其对质?”
“臣问心无愧,有何不敢?”韩谕那是一脸的义正辞严,拱手便应道。
“好,黄少侠,你请吧。”朱杝见韩谕答应,马上就让黄东来开始。
“谢皇上恩准。”黄东来谢过朱杝,随后立马就冷笑一声,看着韩谕道,“韩大人,我倒要问问,你说孙哥进明玉堂是盗取国家机密,那他为什么要盗呢?这些机密对他来说有什么用吗?”
“哼……那就要问他了啊。”韩谕自问也是这种话术的高手,一句话就把皮球踢回去了。
但黄东来可是个论坛喷子出身,根本不吃他这套:“我现在在问你!”
他突然就高声嚷了这么一句,把韩谕和皇上都吓了一跳,紧跟着还补充道:“谁主张,谁举证,你懂不懂?是你现在说孙哥盗取国家机密,那就得你先说个合理的动机出来,哪儿有你随便说个罪名然后让别人自己自证的?都按你这样,那明天我参你一本,说你喜欢吃屎,然后你还得自己交代吃屎的动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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