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由幻术如何迷惑他人,自己都是本心不动。可你太阴未定……”
老者面露不忍之色,摇头道:“已经失了丹成上品之基!”
褚文恭面色惨白,这才想起自己丹成之后,被师门长辈唤去查看,掌门曾叹息道:“太阴未定,丹品有缺!”当时他也有些惴惴不安,但后来无论修行精进,还是施展法术,都并无什么妨碍,他便私心以为只是小小缺憾,不成大碍,而且自家真传的待遇毫无影响,岂料今日,却被残忍拆穿。
“钟伊公!”他惶恐起身,长拜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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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者却叹息一声:“此为飞泉幻月丹,位列四品!”
褚文恭面色惨然,身躯微微摇晃,踉跄退了数步。
众人也皆心有戚戚,就连厌恶他气焰嚣张的世家子弟也没人面露喜色,对于他们来说,能否丹成上品,影响的是阳神,乃至元神的道路,世间丹成上品者,又有几人能成就阳神?因此道路有缺,对他们来说并非是真正的恐惧。
而中土修士,重名重势,因为各世家仙门争斗甚少,纵然争斗起来,只要有一二厉害法器,他们的斗法之能也未必差到哪里去。
世人所重者,便是大道前途,或者说他人眼中的大道前途。
所以中土世家修士,所说的斗道行,并非真的个个向往长生大道,而是家势名声皆系于此中,所得资源供养,也是依据于此。
褚文恭若是能披着丹成上品的皮,那其名声供养又与丹成上品者有何区别?但今日声名一堕,所得门派资源供养,便要再下一阶。青虚山有六大世家,已经完全内卷化,世族资源并不缺乏。而非世族子弟注定要受各种打压,若是这些人结了一枚飞泉幻月丹,门中主事的各家长老自然要挑破打压,定下四品,但褚文恭乃是六家子弟,便有人轻轻抬手,任由他享受更高一筹的资源。
可这是他声名不堕的情况下,才有的待遇。
今日被泄露了底细,门中便掩饰不下去了,六家虽然独大,但其他外姓长老也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回去之后,定然会重定丹品……他前途完了!
被庾亮点明,褚文恭不敢怨恨,却恨恨看了只说了半句话的钱晨一眼。
庾亮乃是庾氏家主,名声极重,更是阴神之尊,隐隐有成就阳神的势头,地位堪比他褚家家主。他敢讽刺王龙象、谢灵运,是因为同处一辈,被人看做少年意气,世族并不怪罪此事。但对世族长辈,便无人敢这般冒犯了。
钱晨心中叹息一声:“无辜啊!我都已经这般低调了,难道非要我一剑挑败这里所有人,然后踩着案几,留下一句在座的诸位都是废物吗?”
跟随褚文恭一并而来的一众世族子弟,皆目光复杂,看向钱晨,不乏同仇敌忾之意,在场的郡望世家也觉得钱晨面生,在小声议论。
那出声问过钱晨的老者,哈哈笑了两声,才发现自己坏了事,但如此出名也并非全然是坏事,他有心让钱晨扬名,便借机问道:“你是哪家子弟,如此眼力惊人?”
钱晨却淡淡道:“在下并非世族!”
这时候,原本对钱晨隐隐有所高看的庾亮微微皱眉,他性格严肃遵礼,严守士庶之分,本想提携此人一二,但此时却熄了这念头,这一次,就连郡望世族也有所不满,对钱晨生出了敌意。倒是那最先追问钱晨的老者有些不好意思。
他乃是庾亮好友,世族名士温峤,因为性格有些轻慢放肆,喜俗言粗语,虽是阴神之尊,却喜欢在扬州与大商巨贾赌戏。
曾经将一位扬州巨商赢得倾家荡产,隔日却带着所有的财务登门拜访,赔罪笑道:“只博戏尔!非为破君家门!”将所有赢来的财物尽数奉还,而他自己输掉的钱财,却从不在乎。每每连身上的法衣、法冠都输了,就请庾亮来赎他。
温峤笑道:“我有宝镜犀照,都未曾察觉有异,还是由你点明这才看破这万幻之下,真如未定。你又是如何觉察的呢?”
“应该是运气好吧!”钱晨眼神明静,淡然道。
他恪守低调,自己定位就是来看热闹的,可不想被别人当成热闹看,要是一旦出手,真就是在座的诸位都是废物了!
如此,不太礼貌!
这时候,桓玄也终于显露出外景异象来,铜雀楼外天空红霞攒聚,流霞飞坠而下,映得一室红光。那霞光犹如流火,照耀的这一层的宫阙楼阁如同失火了一样。、
谢灵运下意识的转头又看了钱晨一眼,方才他这个主持者,其实也是露了些丑,但因为在场多是世族子弟,大家都有些感同身受之意,纵然是有些隔阂的仙门士族,都对他更有好感,反倒是钱晨,受到了众人一致的排斥。
谢灵运定了定心神:“丹霞流火,动于苍天,其象有阳珠散火,阴甲潜珍,丹气如云英水玉,错耀龙鳞。真是上品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