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直是天生的佛门之子,苦海里浸透了的人胚。
昆仑镜拿着镜光映照上去,钱晨的这幅身躯被一轮圆光照着通彻,看到他五脏六腑空空如也,浑身上下简直就剩下一把骨肉了。
而那骨头焦枯如木,血肉干涸,分明是黄泥凝结而成。
“黄泥道?”
“《化土俑人经》?”
阴阳扇最初也是一惊,继而摇了摇头,听到旁边的造化鼎道:“道尘珠,你这具人躯怎么归复了娲皇所塑的泥人之躯?”
“哦?”钱晨疑惑道:“这就是人最初的泥躯吗?”
“我只是挖掉了神藏,削去了五气,散了三魂七魄,夺了口鼻之中的最后一口生气,最后非生非死,仅剩一口漏尽皮囊。原来这就是娲皇造人,未度入那口造化之气时的模样啊!”
钱晨轻描淡写,却让十二品金莲两只眼睛眼皮跳个不停。
它迟疑问道:“道友换这具身躯是想?”
“给我授戒啊?”钱晨诧异道:“不然还以道尘珠之身修行吗?这灵宝之身本就是得道之躯,盘古魔躯你们又度化不了,我现在就剩下这一具本体了!”
菩提树看着这两手空空,苦了极致,舍去了一切外物的身躯,却不禁赞叹。
“好一具臭皮囊!真乃天生的佛子之躯。”
钱晨盘坐在蒲团上。
此时他打开的胸口已经愈合,里面空空如也,身体甚是轻便。
整个都轻了一半。
口鼻已经没有呼吸,归复人最初的模样。
一切神藏造化,都抛去脑后,挂着一条破布,这么空荡荡而来。
“这袈裟?”
菩提树指着那一口破布。
“从师兄那里化来擦过灰的破树叶……”
“这发丝?”
菩提指着空荡荡的脑袋。
“斩却了神藏,有一神名为玄华,藏在发中,是为无尽寿藏,已随烦恼落尽。”
“这肉身?”
菩提指着钱晨宛若皮囊的身躯。
“娲皇造物一废土!”
“妙哉,妙哉……”菩提抚掌大笑:“剩得此躯,汝道便成了大半。”
钱晨以不死道果复活的这身躯,本来太一魔祖留下的痕迹极重。
但钱晨够狠啊!将五脏六腑祭给了金人……
不死药复活的身躯,未被盗取过造化,钱晨却将娲皇造人留下的神藏尽斩,一切外物具抛,从身躯之中挖去了一切太一留下的痕迹。
甚至连生命和造化,都被不死仪轨那边的徐福所夺。
现在就剩下一具残破,但也返本归元到了极点的身躯。便是七老八十,将要入土的老头儿,都比这具身躯更具有造化,本源更加充沛。
而这一身,别说筑基入道修行了,便是活着的元气都没有了。
宛若枯木黄土,粗粗捏造的一个人形。
但菩提树却越看越满意。
旁边的十二品金莲不明所以,只觉得钱晨这身躯就算烧成了土,以其苍败枯白,莲花都不会扎根。
菩提树来到钱晨身后,任由他双手合十,闭目。
他祭起无上法力,接引佛祖所持因果大道之中无尽业力,化为一枚戒香悬于钱晨的头顶。
听一个庄严神圣,无尽回响,六种震动的声音道:“不犯杀戒,不造杀业!”
“上至诸神圣人、师僧父母,下至蜎飞蠕动、微细昆虫,但有命者,不得故杀、或自杀、或教他杀、或见杀随喜。汝能持否?”
那声音在钱晨耳边回响,当先便是钱晨曾经斩杀过的生灵在耳边哀嚎一般,然后便是诸天万界无数死于杀戮的生灵齐声发出临死的惨叫。
将这一切烙印在钱晨的脑海中。
但枯败苍白的大脑,根本落不下这一切,干涸的精神,死寂不为这一切所动。
听钱晨道:“我不愿!”
于是无穷业力,无数杀戮所造之业化为一枚炽热滚烫,犹如地狱一般的烙印,朝着钱晨的头颅上烙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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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热地狱,尽在这一印之中,烙下一戒!
又有无穷业力而来。
“不犯盗戒,不取他物!”
“一饮一食,皆由求来,身外之物,皆不得不与而取。若常住物,若信施物,若僧众物,若官物、民物,一切物,或夺取、或窃取、或诈取乃至贪求而得,生予而有,皮囊所带,一切物质,皆非‘我’有!若有得心,即犯此戒!”
“汝能持否?”
一切外物,一切物质都抗拒,无数因缘纠缠犹如一张大网,一片浊海,让钱晨感知到那身外的一切,具是种种纠缠,取得一物,便坠落下去,一颗明珠一般的内心就此封锁,种种尘埃沾染上来。
钱晨微微一笑,这一戒因为他已经剥离所有,到了极致,只要张口答应下来,便能拂去一切外物尘埃,因缘纠缠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