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士拎着法剑,袖袍一挥,抹过红纸船,瞬时间红船变白船,他拿着法剑朝下一指:“定!”
顿时南运河流淌的河水静止不动,将鬼船定在了河道中央,无数白莲花灯就漂浮在船边,再也无法流下去。
卫、潞两大漕帮的舵主隔着运河对视了一眼,张手请出了两帮的号令龙旗。
随着河道两岸一南一北,两支龙旗同时挥下。
顿时高台上,各有一个身穿黑衣,用红腰带束了腰,扎着袖扣和领口的精干老人,将拳头大的鼓槌缓缓在两尊大法鼓的鼓面上轻轻敲动,急促却又有节奏的鼓声缓缓在运河两岸响起……
浮桥后的龙船上,直沽锣鼓会的会首,身穿大红法衣,上绣黑蟒翻身、青龙探爪、黄蛟下崖,头戴龙王爷的面具,同样在缓缓敲击一只大鼓。
但那鼓却是用骨头支撑起来的鼓面,鼓身泛着象牙黄,蒙着的鼓面是厚实的龙皮,鼓沿上细密的支钉全是一枚枚龙鳞。
这是九河龙王庙里供奉的大龙鼓,相传是用淮河龙王的龙子硝皮制成。
随着会首撑起双臂,奋力砸下。
沉闷宛若大河咆哮的鼓声震彻四方,然后望海楼上,天后宫里,狮子林中,河北大街一排十九家武馆,沿河大大小小的商铺建筑里,都传出应和的鼓声。
瞬时间,威严沉闷的鼓阵彻响直沽!
卫漕舵主扯着船上的号子,在高台上大喝道:“鼓声敲得震天响,九河龙王汇直沽嘞!”
“呦嘿!”
高台上,高台下,数万漕帮子弟齐声响应号子!
大河两岸,他们模仿着船下拉纤、背货、牵绳、操帆、攀桅、降锚、挥旗,整齐舞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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运河两岸,庄严肃穆,整齐划一的舞蹈威武雄壮,透着漕帮水手千年来在运河上的血汗和血泪。
伴随着运河大祭,这条贯通南北的大运河上被欺压的水手,脚夫,力工终于呐喊出了整齐的号子——“喂呦!”
望海楼上,钦天监的道士头上系着一条黄带子,站起身来,凝重看向那运河两岸连绵不绝,渐渐激昂的鼓声,铙钯。
滚滚的鼓声犹如大潮,镇压整条运河,数万漕帮弟子,头顶都仿佛燃烧着一把火,煮沸了整条运河。
此时纵然真有一条龙王从上游扑来,也要被镇压了!
“八方鼓声镇龙王!”
钦差大臣带着仪仗队,两边捧着王命旗牌从望海楼上转了下来,这从京师秘密赶来的雍王爷竟然在直沽各行各会也不知道的情况下,来到了大沽口。
他凝视着沸腾的运河两岸,看着数万漕帮弟子的运河镇龙大祭,面色凝重道:“好一个漕帮!”
“朝廷给他们带上嚼子,驯化了那么多年,犹然保留了这等——无法无天的心思!”
“这便是漕帮啊!”雍王爷叹息道:“运河南北数百万漕工,唱着同一个号子,拉着大船行驶于南北……便是陛下也动不得,朝廷也畏惧其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