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种传说故事满天飞,甚至都快要盖过“魁雷汉”三个字了。
魁雷汉只想着一探究竟——本着徐小受虽不该来,但毕竟来了,正好试试这“圣奴受爷”所谓“爷”字的真实性?
哪曾想,方才这小鬼的一番输出,险些连他自己都绷不住要破功。
可这些东西,哪里能说得出口?哪里能解释得通?
这不跟好端端走在路上,就好奇多嘴跟人打了个招呼,却给人用剑往心口上扎了一下一样难受?
“你不必说话!”
魁雷汉沉吟过后,率先制止了阵盘脑袋的继续输出,然后才看着香姨道:
“不论你们说什么,我不会离开这个小镇,甚至非必要,我不会出门。”
“如果你们还需要帮助,往青原山的方向走,也别问我为什么是青原山,去哪里做什么……我无法多说。”
尽人难受极了。
这魁雷汉突然正常了,好像又正常得不够彻底,还不如不正常呢!
“你为什么没法多说?”
“你闭嘴。”
“我不怕死,要杀要剐,不过一道灵念……”
“你闭嘴!”
魁雷汉忽然发怒,语气都重了些。
他也忍不了了,只能将阵盘一股脑塞到了香姨的怀里,“让他闭嘴!”
香姨抱着阵盘,险些笑出声来。
但她是专业的。
她在香家专门训练了十多年的涵养功力极为强大,因而没有在现下时刻,让她摘得杀身之祸。
香姨忍住了笑,提了提自己脖子上同有的禁武令,“帮我摘掉。”
既然可以正常对话了,魁雷汉摘掉禁武令,不过举手之劳,连大气都不用一喘。
“不可。”魁雷汉摇头。
“有何不可?”香姨还没问,阵盘脑袋微光闪闪,声音传出。
“你闭嘴!”魁雷汉怒目瞪来。
“……”
香姨沉默着,眸光翕动,隐有所得。
同一时间,染茗遗址中的尽人,也从魁雷汉怪异的言行举止上,思忖到了什么。
“看来这姓曹的方才暴怒,是真的……”
“这说明我确实扎到了他的痛处,他当下境况真是……或者说,真得是墙头草,两边倒?”
“是了,他打飞了奚,却不斩他;打飞了老道,昏迷了白衣,也不杀人。”
“藉此同时,他本可以斩我、斩香姨,彻底归入圣神殿堂那一方,他也没有,只捏碎了我的天机傀儡之身。”
“他在保持一种‘平衡’?”
这种奇怪的平衡,尽人打破脑袋想不破。
香姨同他一样,似是想不破,表现出来的是沉默不语。
尽人同她完全不一样,不懂就问,毫不在乎:“你,在害怕什么?”
害怕?
香姨猛地低头,望向阵盘,这话你敢问?
“怕?”魁雷汉两条粗浓的眉毛跟着高高挑起,“我会怕?”
“别装了曹一汉,你这不是怕,是什么?”尽人嗤笑着,“你,甚至怕到了极点!”
香姨听得心口都怦怦狂跳。
她是万万不敢说这些的,她亲眼见过十尊座时,魁雷汉发怒有多可怕。
徐小受,只能说初生牛犊不怕虎吧!
魁雷汉面色变得复杂,出奇的,他不再为徐小受的嘲讽而感到愤怒。
他抬眸,徐徐扫向了四周。
常德镇在他的一怒之下,空间破碎,地裂屋倒……
就连半圣之劫欲出,一个眼神都能寂灭掉……
这,仅仅只是太虚之怒,属于他魁雷汉之怒!
天大地大,有什么可令他魁雷汉害怕的呢?
可对于徐小受此言、此问,此刻,魁雷汉竟是无法出声反驳。
他明白徐小受的意思。
较之于几十年前那个自己,这,其实就已经是害怕了。
魁雷汉的目光扫过破败的常德镇,扫过倒地昏厥的邻里街坊,扫过纹裂修复的空间,扫向了天穹……
不论是尽人,还是香姨。
这一刻,都从他那驳杂、朽化的眼神之中,瞧出了他对眼下困境的疑惑、对天高海阔的向往、对昔时自我的回盼……
就在魁雷汉张嘴欲言的时候。
他的眸光一定,视线中,倒映出了立于远空中的一人。
“谈好了?”道穹苍咧嘴一笑,两颗玉白色的门牙锃亮发光。
魁雷汉神情一敛,将所有话语吞了回去,失声而笑。
害怕……
对啊!
今时不同往日。
自己已不止是魁雷汉,不止是曹一汉。
还是一个有着离家出走叛逆女、一个蠢笨愚傻呆呆儿的父亲。
我,是一个父亲……
心声伴随呼吸,在雷光耀熠下粉碎。
魁雷汉嘴角扯开狰狞,望着正期待自己回答的阵盘和香姨,突然怒喝:
“竖子,安敢辱我?!”
空间轰一声炸响,魁雷汉瞳中闪烁电光。
香姨、阵盘脑袋里的尽人,甚至还没法反应过来,已经雷电轰进了空间碎流之中。
伴随而去的,还有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阿摇,天机傀儡破裂后掉出腹腔空间同样昏迷的朱一颗。
“都给老子滚!!!”
魁雷汉,再是一声爆喝。
整个常德镇,二度沐浴在了雷海之中。
昏迷的白衣、徘徊远处的鬼灵,乃至是立于半空才堪堪出现的骚包老道,通通被轰飞。
所有都滚!
全部离开!
要打,去别处打;
要玩,去别处玩!
常德镇,只能安宁,只可常德,不可祸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