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老则喜笑颜开,仿佛这上面一个个都是大喜之名,见徐小受停下了问题,还能再笑道:
“他们,都在等你。”
“都是圣神殿堂人?”徐小受还是不敢相信,七天能发生这么多事情。
桑老嘿嘿一乐:“受爷不是伶牙俐齿么,怎的今日一张嘴,尽问废话?”
你!
徐小受差点喊出一句你简直倒反天罡,末了一想,好像自己才是那个徒弟。
看来是先前脸打得不够疼啊,不愧是无衣·赤焦身,又生龙活虎开始上蹿下跳了?
算了,他老了,让他一手……
“你吃了火药吗,说话这么呛?”徐小受只是这么一嘀咕。
“本来不呛,现在一般般呛。”桑老还能再呛一句,只是脸色恢复成了平静,不再笑嘻嘻的。
徐小受忍不住眼神脱离手上祖神榜,抬眸望去。
这一望,他发现除了桑老,连水鬼表情都很阴翳。
周围围着的一众圣奴人,近圣奴人,大家头肩都垂着,仿佛上边压着几个坐肩灵。
骚话卡在嘴里,一时间有些出不来。
此情此景,不正是当时月宫离背后的手下表现——风水轮流转?
“我错了吗?”
徐小受忽然感觉,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倘若那个时候,硬开口留下神亦,联合众人之力将月宫离杀死,是否现下,就不会出现这么多变故?
桑老难得摇头,这一次没有去呛这逆徒:
“月宫离没那么容易死。”
“谁都有可能错,你的七日选择,绝对没错!”
对于这话,水鬼深表赞同。
不论付出的代价几何,都远不如徐小受这一次悟道的收获大。
顿悟,是不可以被打断的,因为中断了就没有了,这是炼灵界所有人的共知!
事情,也还没有到无可挽回的地步。
因为再不济,他们有着唤醒徐小受的这最后一条路。
幸运的是,没有走到这一步。
……
“圣帝……”
徐小受眯了眯眼,“感知”再扫了下周围情绪低迷的人,发现人确实少了许多。
兴许是自己悟道的这几天,陆陆续续又离开此地,去寻找机缘了。
余下的,都是桑老带来的焚琴旧部,还有些圣奴和天上第一楼的半生不熟的面孔。
他感到,还有哪里有些古怪,又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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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妄则圣帝都出现了,你们还能活下来?”
这随口一问,突兀给所有人问住了,连桑老都没有第一时间呛声回应。
徐小受眼皮一跳,意识到不对劲了,沉着脸望向水鬼:
“饶妄则都出现了,你们能活下来?”
水鬼嘴角一动:“当时圣神殿堂人,为什么能在你眼皮子底下活着?”
徐小受眼睛顿时含起。
所以,七天过后,圣神殿堂反倒胜券在握,把圣奴人当成了探路石在用?
这,便是月宫离凑齐了十八颗神之命星后,没有继续行动的根本原因?
他,想让自己先动?
再扫周遭一圈,徐小受发现那股阴翳的窒息感,在众人身上好似更凝重了。
他脸色一沉,看过桑岑水白几人,再又问道:“那你们,为什么能活下来?”
既然他们的目标只是我,圣奴前二把手、四把手、五把手,还有个戌月灰宫宫主,你们都该死才对啊!
白胄已经等不耐烦了,没等圣奴人开口,冷眼瞪来,沉喝道:
“徐小受,你是蠢蛋吗?”
“圣奴人陪你玩,老子可没功夫陪你耗!”
“妄则圣帝来过了,见你没醒,也没催,他只是说,一天杀一人,杀到你醒来,去上境见他为止!”
咚。
徐小受心头一坠。
他再一次“感知”去打量周遭人,终于明白自醒来时那股挥之不去的阴翳感,为何存在了……
而在这等情况下,桑老竟还在跟自己开玩笑?
“你!”徐小受张了张嘴,心绪如潮翻涌,却无法归咎到这桑老头身上。
“我!”他望着周遭人,欲言又止,最后表情归于淡然,看回白胄:
“你详细说说。”
“还能怎么说?”白胄灌了一口酒,嗤鼻道,“你们圣奴已经死了四位太虚了,明个儿你还不醒,明个儿还要死人!你师父可能只有他自己要死了,才会叫你吧!”
徐小受顿时呼吸一阵急促。
他险些回头怒骂这帮圣奴大佬们,又止住了。
是啊,在他们眼里,自己就是顿悟,就是一辈子都难遇一次的超级悟道状态。
几条太虚人命,换三个超越极限的奥义,值吗?
——可太值了!
一瞬间,徐小受也恍悟了那饶妄则为何来了,也不动桑老、水鬼等人,只收圣奴底下人小命的原因了。
这可是超越极限的奥义!
饶妄则那厮既为祖神命格而来,这等比祖神命格还要高一档的“超道化”,他不垂涎?
他若要动桑老、水鬼,其他人必然先唤醒自己。
那么,这涉及超道化的东西,他便看不到最完美的境界了,夺来不美了。
而在他眼里,哪怕自己虚空岛上赢了一局,就能成为“敌”吗?
只是借用了四神柱之力……
只是打赢了一具受到天祖之灵限制的圣帝意念化身……
仅此而已!
屁都不是!
想到这,徐小受拳头都攥紧了。
周遭所有人都盯着自己,目光炙烈、灼热、不甘,但没有怨恨!
他们,将所有的希冀压在了自己这位新任的圣奴二把手身上,因为两个字……
受爷!
受爷,已成传说!
徐小受感到自己有辱使命,想要道一声“抱歉”,可……
抱歉有用吗?
又能怎么解释呢?
我只是在玩,我根本没把神之遗迹当回事,身边有这么多大佬在,我太过沉浸于修炼、感悟,以至于忘却你们的生死了?
是的,徐小受连那几个死掉的太虚是谁,长什么样,都不清楚。
他足足沉默了许久,最后长长吸了一口气,越过了所有炙灼而期待的目光,目无焦点的瞥向桑老,声音沙哑道:
“下次遇到这种情况,直接唤醒我。”
桑老鼻子嗤气,歪过头来,如同天桑灵宫初次见面般,表情平静而阴悚:
“你知道的,我不会。”
徐小受眉头一紧,险些出手暴打这桑老头一番,还想说一句“你是不是蠢,老子其实随时都可以顿悟”!
他话卡在喉咙。
他伸出的手停在了半空。
他深深望了一眼桑老,深呼吸着收回了目光,不再多言此事,只是徐徐转头,望向灰蒙蒙的天空,深邃眼周也染上了几分阴翳。
饶……妄……则……
“走。”
这一刻的徐小受,平静得像是圣奴二把手了,声音中无有一丝波澜。
白胄不耐烦地一抓头发,又猛灌了一口酒:
“能走去哪?现在我们只能召唤轮回天升柱!那厮说不定已经挖好了坑在等我们,而我们现在处境,比当时月宫离还困……”
“我来召唤。”徐小受一掸袖袍,袖袍化作飞灰,如焦叶卷逝。
“然后?”白胄看了过来,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然后……”徐小受依旧望着天。
“杀上天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