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也许我们有一个兄弟,航行在庄严的人生大海,遇险沉了船,绝望的时刻,会看到这脚印而振作起来。]
[——亨利·沃兹沃斯·朗费罗]
......
......
[part一·永不消逝]
在冷寂又孤独的大海之中,唯物主义变回了火人苏尔特。
失去了人类伙伴给它制造的钢铁战衣,裸露在外的铁皮与钢索发出吱吱呀呀的颤音。
电力瘫痪,内部进水,弹尽粮绝,能源枯竭。
前方是深渊海沟,更远方是尼福尔海姆的门扉,似乎真的到不了那个地方了。
流星所在的动力部控制中心彻底报废,别说继续作战,想要返回红星山都成问题。
他们离滩头有六十多公里远,还得爬上海床又急又陡的山崖。
阿星和雪明的嵴椎都断过,光靠万灵药的野蛮生长,也难以调和如此严重的神经损伤,他们平躺在弹药储备中心的地台前休息,去适应新的骨质和神经。
三三零一守在雇主身边,生怕一眨眼流星就不见了。
她撩起斜刘海,金灿灿的兽童中满是柔情,波光盈盈的眼泪还没流干。
更远处,夏夏与阿绫掰开一块压缩饼干,一人一半。
“阿绫,你说这一回,咱们能活着回去吗?”
“难搞哦...”苏绫倚着控制台半瘫在地,她的精神力已经走到尽头,看向右臂战斗部的传送带——那个方向有一片金光。
这些光源是全自动辅修系统的迦南单位,可是小迦南们在迅速失能,与[雷霆]的决斗中,它们受了强电强磁的轰击,又在尼福尔海姆的灵压下饱受折磨,能帮助苏尔特管好右臂的伤势,不让海水渗进躯干舱体,已经是竭尽所能,没有更多的力量了。
夏夏天真无邪的说:“阿绫!咱俩好像可以提前完成心愿清单上的任务了!”
阿绫:“你说哪一个?”
夏夏:“合葬!”
阿绫:“饭得一口一口吃,事要一件一件做,慢慢来会比较快。”
另一边,阿星呈大字型瘫痪在地,不敢去挪动腰肢以下的部位,哪怕的动动屁股,都能感觉到伤口传来的隐隐钝痛,这种神经痛恐怕会持续很久,直到大脑重新与下肢建立牢固的联系。
他看着苏尔特的心脏,看向三三零一梨花带雨的脸。
“三三老师,你为什么还在哭呢?我这不是活过来了吗?”
三三零一:“我太高兴了...”
阿星微笑着,挤弄眉眼露出白牙:“老师,谢谢你能喜欢我。”
三三零一哽咽:“不客气...”
阿星:“嘿嘿...真好呀!能得到你的爱!我感觉立刻死去也没有遗憾了。”
三三零一挥手要打,却停滞在半空。渐渐放缓手掌,轻轻抚摸着雇主的脸。
她不明白这些充满希冀的,像是铁锤敲击心门的言语,是如何从这个大男孩的嘴里说出来。
阿星在讲这些话时,有没有一瞬间犹豫过,惊惶过。
恐怕这个小弟弟根本就不知道,这些甜言蜜语女孩子听来会多么伤心。
她不再说话,只是安静的守候在流星身边。
于是阿星就问雪明。
“明哥,咱们是不是该回家了。”
“嗯。”
“走不动了吧。大火人的能量都用光了。”
“嗯。”
“战甲也没有了,光着屁股可不好见老乡。”
“嗯。”
“我差一点就死了,明哥。”
“还好没有。”
“我看见你在哭,那会你在想什么呢?我真的好奇到要崩溃唷。”
“.......”
“怎么不说话了,连[嗯]都不[嗯]了呐!明哥,你在害羞吗?我是个很爱哭的人——说起来我一点都不害臊。”
流星偏过头,看雪明的侧脸。
“小时候,我长到十四岁啦,还没开始发育,声音也像是女孩子,同学们说我是个娘炮,老师也说,我是女声女气的。他们笑话我,我却找不到理由反驳,心里很委屈,就立刻哭出来,可是眼泪非但不能让人闭嘴,反而会让自己更委屈——妈咪和我说,不要心急,每天好好喝牛奶,好好锻炼身体,一定会变成男子汉的。可是...”
流星越说越来劲,抓住三三老师与雪明的手。
“可是妈咪也说,不光要长大,也要把眼泪一起带去,千万别丢下——会哭是一种超能力,为了自己哭也好,为了别人哭也好,这是我的优点,不是别人拿来取笑的缺点。”
炙热的手掌像是一团火。
“明哥,我在尼福尔海姆门前徘回的时候,无比的想念你,还有你们,因为我的故事似乎已经讲完了,在那个时候我的求生意志敌不过这片大海,癫狂指数蹭蹭蹭的飞上天,看什么都不对劲了。”
“在出发的时候,我内心似乎有个非常强的念头,只要把咱们的大厨子带回去,咖啡厅也修好了,一切都水到渠成,你在前台,杰森在后台,我就负责来来往往的人们讲故事——后来我在死门之前释然,似乎[joestar]有我没我都差不多,心里一旦出现了放弃的念头,在那个瞬间,我的灵魂就离开了身体,彻底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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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哥,我从没见过你的眼泪,仿佛咱俩这对组合里,你才是不哭死神,所以我很好奇,当你在流泪的时候,会想什么呢?你能告诉我吗?”
雪明:“很难形容那种感觉。”
流星:“[难]对你来说,不是什么[难],努努力,一定行。”
雪明:“我用万灵药治好自己,才发觉座舱的传送带已经发生失电故障,于是顺着舱体甬道爬到躯干,通过观察窗看见你身处的右腿,已经支离破碎。”
流星:“嗯...”
雪明:“那个时候,我就觉得大事不妙,因为之前工程师爷爷也是这么死的——身躯困在尖利的钢铁里,有异物刺入嵴柱或者颅脑,万灵药也很难发挥作用。”
流星:“嗯...”
雪明:“我非常着急,立刻跑来找你,看见你的尸体时,我感觉天都塌了,甚至出现了幻觉。”
流星;“什么幻觉?”
“那是一种...很强大的精神刺激。”雪明形容着,说起另一个故事:“尼福尔海姆的恶毒灵压在那个瞬间冲击着我的心神,我似乎被某种东西蛊惑了——”
“——我陷入了短暂的晕眩中,紧接着在长沙湾健康中心醒来。”
流星:“啊?你怎么回到那里了?!这不是白露呆过的地方吗?”
“或许是梦,我在短短的几十秒里,做了一场梦。”雪明捂着额头,回忆着当时的诡异幻象:“医生与我说,我终于康复了。”
“我就去问医生,康复什么?到底是什么康复了?我有精神疾病吗?”
“于是医生接着说——江雪明先生,您的妹妹因为车祸去世以后,您就一直在长沙湾健康中心接受治疗,今天终于醒了。”
“我只觉得不可理喻,上一秒我还在唯物主义的肚子里,下一秒怎么会突然回到红磡呢...”
“这医生说的和真的似的,又讲起你的事,流星——你与白露一起,死在了一场车祸里。报纸上,新闻里,还有八个月之前的灿星电台的节目录音,都对这件事作了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