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①·说书唱戏]
“说这乌龙城寨里风云变幻,是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
响亮的哨子吹起来,大门临街的刀柄围墙外边架起一个小书摊,从华湘一中和附属小学下课回家的孩子们,就围在儿童书摊前边,是里三层外三层水泄不通。
戴着圆墨镜的先生也不嫌这暗无天日的地窟中满目阴云,他是眉飞色舞洋洋得意。
“那癫狂蝶圣教手下战帮五虎丧尽天良,在烈阳堡欺男占女烧杀抢掠,有一日——”
“——赤鬃雄狮乔治·约书亚传令,要占了这乌龙城寨,总管白头老树精托德委任白鲨会旗下虫眼儿帮干部,冷血狂刀·旋风虎。”
“旋风虎携帮众十数人,双花红棍丧门星前来邀战,进了房东老爷子的茶堂,等不及两三句寒暄,喝不完一壶龙井汤。”
“听!”
说书先生吹起哨子。
“二人率先发难,提刀上前眼中有火。放下满箱大钞,要缴了房东老爷的地契!嘴硬一句!就得拿命来偿!”
“茶堂外莺声燕语,走进来六位女郎。”
先生扭腰送臀,神态也调皮起来。
“弟弟丧门星见色起意,心神离体。”
“哥哥旋风虎疑神疑鬼,却是顾此失彼的须臾间呐!”
“见斜刺里杀出一号威武猛将——”
“身披闪蝶衣,脚踏黑无垢,头上黄金眼,面盔吐神光。”
“上前定步拿住丧门星,提刀便砍!手起刀落,手起刀落,手起刀落!”
连着三个手起刀落,先生是越来越激动,越来越兴奋。
“那抢占民女的丧门星变作兔儿样貌,唇齿成了三瓣,红的白的都撒了一地。”
“旋风虎仰头要躲,却叫房东老爷踩住脚趾,再仰起身来,挺直腰板,叫无名氏一刀两断,眉心天眼长到脖子根儿,两腿哆嗦就去功德林领了闲职。”
“丧门星还想作妖,哥哥断气他是又悲又怒,要翻窗赶将出去保小命,又叫无名氏使鞭子卷到怀里。”
“这一正一邪好似亲昵舞伴,在茶堂中转了十数个来回,再详看丧门星飞滚出去的脑壳——”
“——是死透了。”
虽然这个版本和现实故事有点出入,但结果大差不差。
孩子们大多是听着无名氏的故事长大的,最近几天,乌龙城寨里的传言搞得附近的居民人心惶惶,都说有英雄跑到烈阳堡来了,可是这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无名氏却从来都没在人们眼前出现过。
小书摊旁边的贴画倒是很畅销,是闪蝶衣面盔上的镀钛钢印,金属贴和水贴都是小朋友们喜欢的东西,会贴在包书封皮上。
讲完了第一段,赵有德摘下墨镜,戴上蓝牙耳机。
“啊!领导,要下一段是吧?事情办完了?”
小哥接着给孩子们编——
“——来来来!旋风虎死了,还有呢!”
“就见那嗜血头陀·笑面虎,无毛罗刹·纹面虎,剥皮行者·黑心虎三人同来乌龙城寨一探究竟。”
“烈阳堡人才济济,白鲨会歹徒众多,这三位帮会堂哥手底下命案无数,个个都是残害忠良杀人越货,神憎鬼厌的主。”
“无名战士约见三位堂哥到楼顶一聚,要较量兵器,呃...”
话音未落,几十米外飞来一颗圆滚滚的脑袋。
它落在书摊前的马路上,死不瞑目——
——从满面的褶子虎纹来看,正是纹面虎。
有德小哥收了摊,要专心望风,故事也不讲了,因为现实比他的故事更逼真,更迷人。
战帮头领的脑袋在斜坡一路往老烟斗巷口滚出去,在外边看戏的小弟慌慌张张的跟上去,想把老大的遗骸捡回来。
那脑壳没有毛发,没有多少阻力,非常适合当球踢,只见一个毛孩子上前补了一脚,它马上冲着沿江风光带狂奔。
战帮的喽啰刚想冲着孩子发火,从腰间拔出钢刀,要给这不懂事的娃娃留点童年阴影,就见到牛肉铺里走出来一位精壮的汉子。
那汉子须发茂密,赤裸上身,古铜色的肌肤在路灯的照耀下好似钢铁,抓住砍来的钢刀,一对铁掌戴着拆牛骨的防割锁甲,翻腕拧转施展骑士战技——战帮小弟像是陀螺,在坡道转了五六圈,手里的凶器也落到别人手里去。
他们不敢声张,于是接着追纹面虎的脑袋,终于冲出街口,就见到一辆送刀具的大卡车从莱阳制铁二厂冲过来。
作恶多端的纹面虎没能留下全尸,头颅在钢轮的碾压下好似西瓜一样爆开,跑得最快的,最忠心的小弟也跟着老大变成了大马路上的地毯。
追在第二位,不那么忠心的小弟惊魂未定,又见到纹面虎的颅脑受到卡车倾轧时突然爆射出两颗眼球,直直打进这倒霉鬼的喉咙里,他一时喘不过气,竟然被老大的眼睛给活活噎死。
战帮的其他帮众吓得涕泪横流,一时半会不知如何是好,没了堂哥指挥,就看见卡车爆胎货架倾倒。
剩下十数位小弟本想把沥青路上的遗体给带走,车体偏斜时那超载货厢里的千把万把利刃划开尼龙袋,一下子倾覆出来,顿时血流成河惨不忍睹。
小主,
烈阳堡的交通管理混乱至极,与巴基斯坦白沙瓦的最炫超载风有的一比,每天的马路事故那么多,在路人眼里,这是最常见不过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