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披甲鳄鱼往修文的方向爬了几步——
——修文没有第一时间逃跑,他定睛看去,这畜牲足有六尺长,四足强壮,跑起来绝不是它的对手,再看泥潭周边的幽幽磷火,是尸积如山的惨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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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觉得两手发麻,从衣兜里取来金戌的胡须和膏药,连忙往脸上抹。
得亏婆娑剥皮树显神通,这么一点点信息素,也足够吓跑这头猛兽了。
大鳄鱼懒洋洋的翻了个身,又滚回泥潭里去,武修文这才慢慢退走,回到正确的道路去。
他的心也开阔,神智愈发清醒,似乎不再受毒瘴的影响——这路走对了。离黑风镇越近,瘴气也要慢慢消散。
看见点点营火,他就越走越快,浑身散发出蒸腾热气,从一片灌木中钻出,惊走成群的毒蝇。
佛雕师恰巧就在山脚处,准备纠集镇民往山上去,没有金戌来报信,穆家庄里寻不到那八个庄稼汉的去处,肯定是发生了变故。
武修文刚刚下山就和佛雕师撞上了,他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讲,这人高马大的怪物僧人伸手抓来——
——妖风邪气吹起来,他立刻乖乖落进佛雕师手里动弹不得。
“武修文?!你活了?!你还活着?!”
聪明崽的脑子转得快,马上应道:“是我呀!是我!”
佛雕师细细嗅去,面露疑惑之色。
“金戌?”
武修文立刻应道:“哎!”
佛雕师满脸愠怒,把这假郎中脸上的膏药给撕下。
“装神弄鬼!你来得正好!为我验一验这女儿红!”
佛雕师这次上山有两个目的。
一来是查清这八个劳动力的去处,或许是金戌中饱私囊,吃了赵家兄弟还不够,打起歪主意,把这八个男丁也一起吃掉了。
二来他还是放心不下,玉真没有回信,可是武修文已经进了金戌的肚子,珠州的传道之事不好处理,而且张从风使了一手活人换肾的神技之后,佛雕师把宝剑送出去,也会隐隐担心,要亲自去山上确认珠珠的生产大事。
但是在出发之前,他还有一点小事要办——
——见百目魔君,自然要带礼物去,就这么两手空空上门拜访,百目得和他掐架。
置办礼物这个事情本来是金戌来做,佛雕师临时加班,当然没有什么好脾气。
镇子里走出来二十几号壮汉,扛着十多个大瓮,准备送去山上。
佛雕师要送的礼,就是瓮坛里的“女儿红”。
黑风镇里,什么叫女儿红呢?
武修文定睛看去,差些吓破了胆——
——他不敢声张,心底的恐惧都要变成愤怒。
这一个个瓮坛里,装着七窍留疤的男男女女,大多是十五六岁的女孩。
一共有十二个大瓮坛,从形制大小来看,这些男女剁掉手脚削成人棍,刺瞎双眼捅穿耳膜,割了舌头毒成哑巴,只能僵立着,微微佝着身体,因为脊梁骨里种了还丹,丹鼎痛发作的时候,就发出嘶嘶怪声。
武修文也听过金戌说起这个事——
——在黑风镇,婚配大事都是由这头老鼠精负责。
听话的善男信女,就许配给门当户对的人家,长老司祭也会祝福新人,赐还丹作家族的嫁妆和聘礼,送一段“幸福人生”。
至于不听话的男男女女,私下要成亲,不愿意接受长老安排的,金戌便说——
——这些人要受教训,丰收年需酿酒,送去酒庄酿女儿红。
修文的内心抓狂,他两眼几乎要落下血泪,眼球已经满是红丝,却不能哭一点,怕一下,惊讶和恐惧都不能有。
他就看见这些扛大瓮的汉子们,脸上都是欢欣喜悦的神情,依然在窃窃私语。
“这一趟上山活计,脚夫做完,又有长老的赏赐哩。”
“好事!好事!”
“马上要秋收,耕种忙完又到大祭了,你家里还丹备好了么?”
“早就备好了,我那婆娘还能挤出两颗来,只是成色发红,不能比白的,若是土地神不开心,我就从老娘身上挖两颗来——她有白的。”
“你要送四颗去?那不行!我掏六颗!乡里都知道我是孝廉,就掏空我那没出息的老爹!伺候好土地爷,长老开心了,再赠我房产赐我姻缘,有了婆娘儿女,生他三四胎光宗耀祖!”
武修文听得头晕目眩,先是看着人彘,又看着佛雕师。
他仰头看了一眼黑黑的天,又低头看这聚在一团的火把,看清楚苍凉大地。
佛雕师喝道:“你是百目的弟子,自然知道你师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