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通知任何人,一个人开着车,向二棉厂方向去了。
事情虽然出了有几天,但只要稍一打听还是能打听出来的。
“就是这家,”热心的阿姨看着神色深沉的刘广林,“安如可真是狠心啊!留下瘫痪在床的婆婆和一个两岁都不到的孩子,这日可怎么过啊!”
死者家属住的地方与其叫宿舍,不如叫工棚更恰当一些,低矮,而且也不大。
采光不好,也不怎么透气,屋子里散发着屎尿味。
一个头发花白脸庞消瘦的六十来岁女子躺在床上,在她身边的,是一个脏兮兮的小毛孩。
“二江他娘,有人来看你们家了。”热心阿姨陪着刘广林进了门,打着招呼,“二江他爷俩去上工啦?”
“是啊!他婶子,早上五点多就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也不知道就今天能不能搭上点零活儿。
再找不到事干,这一家子真要饿死了。”
瘫在床上的老人转头过来,深陷的眼窝里一双暗淡的眼睛看向刘广林,那眼神,除了麻木还是麻木。
“你是谁呀,我不认识你。”老夫人说道。
“我也不认识你们啊,”刘广林从手包里掏出准备好的现金,放在老人的枕头下,“但我应该帮你们。虽然,我能做的不多。”
这一刻,面对老人麻木的眼神里透露出来的一丝希望之光,刘广林只感觉到惭愧和压抑。
他急匆匆地和老人说了几句苍白的安慰话,就逃出这个矮小的棚屋,感到脚步无比沉重。
接下来的三家情况要比这一家好一点,但,也好不到哪里去。
刘广林的失落和悲伤,陪同的热心阿姨都能感觉得到,她试着安慰道:“小伙子,现在的日子已经是最难过的时候了,熬过去了,就会好起来的。”
但,这无力的安慰并不能温暖刘广林的心。
他甚至在心里嘲笑那些开口闭口都是“改革的阵痛”的君子们,他们自己怎么不去承受下这种“阵痛”?!
当他们也承受了的时候就会知道,这种“阵痛”是生命无法承受之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