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傍晚,阴云密布的天幕好似被人用利剑劈开了一道口子一般,几缕久违的晚霞终于穿透云层,落在了大地上。
被逼着给灾民们放粥的朱瞻墺此刻正颓然的坐在一个粗劣的马扎上,揉着酸痛的肩膀,唉声叹气。
他的面前放着半碗稠粥,粥的表面已经凝结出一层粥油,晚霞的余晖映射在了粥碗里,那半碗粥显的更加血红。
肚子不合时宜的咕噜噜抗议起来,朱瞻墺舔了舔干瘪的嘴唇,迟疑片刻后还是端起那半碗粥,刚想喝一口,结果一股酸臭味随着风便灌进了他的鼻腔内。
“呕…”朱瞻墺没有忍住,干呕起来,手中的碗没有端稳摔在了地上。
“这特么是人吃的东西吗?来人,给本王…”刚要开骂,就见自己的大侄子朱祁钰走了过来,他赶紧扭过脸,不想搭理他。
“七叔,喝粥呢?”朱祁钰笑呵呵的问道。
“哼!”朱瞻墺冷哼一声,捡起地上的一根草棍,拨弄着地上因大水而忙于搬家的蚂蚁。
朱祁钰毫不在意朱瞻墺的冷漠,也蹲在地上看着来来回回的蚂蚁。
“我还记得父皇刚刚驾崩后的五月初,大皇兄和我在御花园内也见到了一窝忙于搬家的蚂蚁,我那时还不懂事,一脚下去踩死了许多蚂蚁,大皇兄很生气,还把我骂了一顿,说我没有悲悯之心,我当时还不服气,就和大皇兄争执了几句。”
说着,朱祁钰叹了口气,又继续道:“七叔,你知道侄儿当时说了什么吗?”
朱瞻墺斜眼,嘴脸动动,不屑一顾的冷笑一声,算是回应了朱祁钰。
“我当时说一群命如草芥的蝼蚁,死了就死了,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朱祁钰苦笑一声,然后回头看了看高坡下的那些灾民,又道:“大皇兄却说,为君者当有悲天悯人之心,当有把天下众生看的比自己还要重要的责任心,七叔,你我都是朱家子孙,这江山侄儿说句大不敬的话,是大皇兄的不假,可也不是他一个人的。”
说着,又是一声叹息,话风一转道:“七叔,今天侄儿转问皇祖母和皇上的问话,您就真的不明所以?”
朱瞻墺眼皮动动,依旧低着头不说话。
“七叔,其实就算我不来,我依旧可以做个富贵闲散的王爷,江西的事与我何干,可既然大皇兄让我来了,我听到了,看到了,作为父皇的儿子,朱家的一份子,我就不能坐视不管,不能任由百姓被欺负而视而不见!”
“三叔已经全都招了!”朱祁钰站起身,突然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