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屯兵两天,这村子长熟的糜子地就没了。
刘承宗把老丈扶起,看看他身旁的年轻人,又看看远处山岗上的百姓,这些人衣着谈不上破旧,但确实看着都是受苦人。
若不是受苦人,恐怕也不敢为些许田地就闯进军阵来。
尤其是一支打赢了官军的贼兵阵。
“我们今天就走,还请老丈放心,一定不会再毁坏庄稼,嗯……”他心中有些愧疚,沉吟片刻道:“我帮你们把地收了吧。”
“可使不得使不得,大王能留给我们田地就够了,可不敢劳大王动手。”
老者大惊失色,立马矮身就要拜倒,道:“大王,你就让小老儿给你磕个头,放过我们吧!”
可他被刘承宗双臂托着,不论如何都拜不下去。
就听刘承宗对左右几个心惊胆战的拐子川年轻后生道:“你们回去,把各家有田地的都叫来,我派人帮你们收粮,快去。”
几个后生哪里敢去,跟老者在营外都快哭出来了。
这大王是一点粮都不想给我们留啊!听着还想把村里人性命都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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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光他们这么想,就连高迎祥都上前道:“承宗,差不多就行了,放他们走吧。”
刘承宗一脸问号,啥叫差不多就行了?
曹耀上前对高迎祥道:“闯王,刘将军是这么办事的。”
“什么叫是这么办事。”高迎祥也一脸问号,气道:“欺辱老百姓算办什么事?”
曹耀知道他是误会了,道:“他在延川按着一群贼兵给百姓挖过渠。”
不光高迎祥懵了,来求情的老者和其他首领都懵了,甚至连刘承祖也懵。
刘家人在肤施县带百姓抗税,那是为了跟官府做对,不让官府收税。
可让兵给老百姓收地是啥意思?
打仗踩坏了田,这是没办法的事。
至于那些被割了的田,刘承祖管不了别人,他的部队没有割百姓田地,所以问心无愧。
刘承祖想了想,悟了。
只是这领悟未必和刘承宗心想的一样。
他想的是服从和纪律,什么叫服从,让士兵干他想干的事,能得到拥戴,但是让士兵欣然去做他不想做的事,才叫节制。
这也是一种练兵。
老者也听见曹耀的话,看着刘承宗难以置信地问道:“大王是真要助我们割田?我们有人割,不用劳费大王出兵。”
“老人家不必如此,战场枪炮无眼,我们诸位首领携带粮草也有不足,坏了田地实在非我本意,我知道你们不缺人手,就当给我个机会弥补过失。”
说罢他对几名后生道:“你们去把田地主人都叫来,快去。”
这次,老者点头,几名后生拔腿就跑,上山传达这好消息。
刘承宗回头朝魏迁儿招手,道:“去传令集结,一会儿都去给百姓收糜子去,哪个敢欺负百姓,别怪我刘承宗翻脸。”
魏迁儿对这种命令还算熟悉,笑了笑便领命下去传令。
高显冯瓤还好,修渠的时候俩人都有份,反倒是杨耀和王文秀这俩新加入的边军百总,对刘承宗的命令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这是啥意思嘛?叫他们这些边军给百姓收地?
不过摸不着头脑归摸不着头脑,反正直到目前刘承宗的决策都没错过,让干啥就干啥呗。
他们的命令传达下去,士兵心里也基本上是一样的想法,除了没在队伍的伤兵,都集结起来。
不多时,山上的百姓一批批下来,边军汉子们脱了铠甲,穿着兵衣拿起锄头,跟着一个个农民去指认田地。
刘承祖的队伍也加入进去,在刘承宗的授意下,还专门指派了几个识字的族人,登记谁家的田地被毁,毁了几亩地这些记录。
他们办这事时,罗汝才回来了,他在山上就看见田地里的动静,没有像其他首领一样头脑发蒙。
罗汝才有顶级的理解技能,他跑到刘承宗这道:“刘将军,那就是些饥民,听到动静过来的,看见有粮食,还想跟我们抢粮食,我已经跟他们说了,他们在咱这儿啥都捞不着。”
那架势,还等着刘承宗夸他呢。